肖燕抓了一把瓜子,斜靠在連廊的一根圓柱子上,嘴裡的瓜子殼清脆迸裂,被她精準地吐進塘中,引得幾條小魚誤以為是吃食,爭相搶奪。
龍婆紮南大師的法相已經散去,此刻正盤坐冥想。肖燕在想如果那棵高大的柳樹變成菩提樹會不會更有意境,但是看著隨風擺動的柳枝又認為這樣恰到好處。
觀止大師吃飽喝足也歸入冥想的隊伍,他居然選在離廁所最近的地方,那裡陰涼還有棚子,說那是他的心選的地方。肖燕下巴都快笑脫臼了。如果在車站那個收費五毛錢的公廁旁邊,觀止大師的心肯定告訴他那裡不能坐,又臟又臭。
真是個非常有意思的得道高僧。
孔雀大師已經沒有孔雀一樣的佛光了,不知道是不是他散儘靈力的原因,他身邊的荷葉和荷花一瞬之間長高長大了不少,隱隱有把他隱沒的趨勢。
那個勝明大師一直像臥佛一樣側躺著,如果忽略他旁邊那個長得像大磨盤一樣的黃綠色的南瓜,還挺有佛相。隻是現在,怎麼看怎麼像田裡看瓜的農民,等著大豐收。
至於和蓮葬大師來自同一個地方的野藤大師,盤坐在向日葵的旁邊,肖燕合理懷疑他想造成身後有金燦燦法相的效果圖。可惜今天沒有拍照,要不然還真有一丟丟感覺。
略過幾個不太起眼的大師和討人厭的采智大師,肖燕看向了在水岸邊的蓮葬。好像他坐的地方還是當年那個熟悉的地方。那個被盤得發亮的銅缽是爸爸肖年成做的,被他置於身前。
這次所有的大師都沒有銅缽,隻有他帶了,似乎有點特立獨行。
像討飯的。
肖燕大腦裡突然冒出一個搞笑的畫麵,蓮葬像呆長贏一樣破衣爛衫地蹲在馬路牙子上,饑寒交迫地等著行人往他的破碗裡放幾枚硬幣或者扔一個硬邦邦的饅頭。
肖燕在考慮要不要把黑子呼過來在他的頭上拉泡屎,但是隨意觀察了一下四周又放棄了這個想法。
人多眼雜,那個一葉小和尚和水戶雅子時刻關注著呢,給山爺爺帶來麻煩就不好了。
看了一眼大太陽,曬得人眼花,來場雨涼快一下也好啊!她不想待了,又餓又熱,決定隨著自己的心,回去烤隻雞吃吃。
依然是那個岸邊,肖燕繞過蓮葬,扒拉了一下荷葉叢,伸手摘了一個又大又圓的荷葉,把上麵的水珠晃了晃,和陳柏峰、光頭打了個招呼,撐著荷葉傘,哼著小曲準備去大姑姑家。
隻是為什麼蓮葬大師像看見鬼一樣的驚恐萬分地看著她?
肖燕眯著眼睛看著頭頂上的荷葉,看看蓮葬,再看看自己腳下的影子,再看看蓮葬屁股下的影子,大家都是人,他怕個什麼鬼?
肖燕的眼睛從疑惑到越來越亮,原來——
“大師,這一幕似曾相識啊!您一定是覺得我撐著荷葉傘配的歌不對是吧?我這就改……”
“阿裡,阿裡巴巴,阿裡巴巴是個快樂的青年……阿裡,阿裡巴巴,阿裡巴巴是個快樂的青年……哦哦哦哦……芝麻開門,芝麻開門……”
哼著魔性的《阿裡巴巴》,肖燕撐著荷葉傘繼續走。一顆小石子滾到她的腳下,抬眼一看,觀止大師人端坐著,五官亂飛。
肖燕假裝要上廁所,經過觀止大師身邊,就聽老和尚用唇語問:“丫頭,你和蓮葬說什麼了?”
“他睜眼看著我,我就和他打了個招呼,沒說什麼啊!”肖燕一臉無辜地回答。
“不對啊!那家夥氣息怎麼如此亂,隱隱有走火入魔的跡象!”觀止皺眉,“你確定沒有做什麼嗎?”
舉了舉手上的荷葉,肖燕撅著嘴,“難道是我摘了荷葉,他覺得我殺生?”
“倒像心魔!可能你觸發了他某一個極力隱藏的過去。”
肖燕蹲下來,小心翼翼地說:“大師,會不會是他想起來自己當年就在鳥村做了太監,所以故地重遊過不了心裡那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