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得福婉轉的聲調響起，配合他那青紫的麵部表情，把肖燕都逗樂了。
“小燕啊……你不知道三姑父這幾天過的什麼日子啊！那個苦啊！全家都不把我當人看……”
沈得福像個飽經摧殘的戲子，說到動情處還擤一把鼻涕。
“你軒林表哥考完了，填誌願，我就跟他老師商量，再結合他平時的成績，覺得能考到省城的大學就不錯了，第一誌願就填了南城農業大學，挺好的……誰想到，他這次考這麼高分？都夠上複旦了……”
看著低著頭摳指甲的頭禿了一半的軒林表哥，肖燕默默同情了一秒鐘，真的隻有一秒鐘，因為她知道，要是沒有小幸運牌，以沈軒林的心理素質未必能考到這個分數。
所以運氣真的是玄而又玄的東西。軒林表哥運氣好考了高分，又運氣不好與理想大學失之交臂。如果他對自己足夠自信，不要把填誌願的選擇權交給自己的爸爸，像紫蘇姐姐一樣第一誌願就填複旦，說不定就能抓住這份幸運。
“你填的那是誌願嗎？”肖三鳳咆哮起來，“農業大學，不就是種田的，我們一家都是城鎮戶口，到頭來拚死拚活到農村裡去種田，那還學個屁呀……嗚嗚嗚嗚……”
看著肖三鳳流眼淚，尤老太歎了一口氣，勸道：“三鳳，軒林學的是園林園藝，你可彆小瞧這個專業，國家正在發展，以後到處建設，學好了，將來不愁沒飯吃……誰也沒想到咱們這幾個孩子考這麼高的分……可是政策在這裡，分數沒出來，孩子們隻能心裡預估，也不敢好高騖遠……我家盼盼不是也夠複旦，還不是填了南城師範……”
“他倒是給軒林填南城師範啊！還有補貼，都不用交學費……嗚嗚嗚……園林園藝不一樣要麵朝黃土背朝天，他們沈家三代都沒有一個種田的……軒林這細胳膊細腿的，能種什麼？能搬得動什麼？”
“這不是國家大力扶持的專業嗎？人老師說了，像蘇市園林這樣的地方以後各個城市都要建……軒林是學設計……設計你懂吧！說不定將來還能到京市去工作……”
沈得福氣得不行，目光轉向肖燕，努力地尋找同盟。
“小燕，你看看你三姑姑把我抓得，都不能見人了……你給評評理……我有錯嗎？”
確實，沈軒林貌似也才一米七，又沒有一點藝術細胞，也沒乾過重活，萬一把花呀草的種死了怎麼辦？不過，三姑姑這次好像下手有點狠，以前是由上往下抓五條印子，這次除了上下抓，還橫著抓，斜著抓，三姑父的臉就像電影裡女明星臉上蒙著的網。
九陰白骨網！
塗了紫藥水，更加有一種朦朧的死感和喜感。
“咳咳……我覺得吧！軒林表哥如果學設計還是可以的。”肖燕朝著沈得福眨了下眼睛，然後看著肖三鳳說道：“我這次在鳥村看到山爺爺請人設計的荷花塘，還有那個水上餐廳，不要太漂亮哦！不然那些國際的大師們怎麼都組團去呢！就那個大象國的龍婆紮南大師都練出法相了，孔雀大師已經能在荷塘上空飛，蓮葬大師更厲害，直接原地去西天了……等將來軒林表哥學有所成，可以把我們人民橋碼頭好好設計一下，三姑父也開個水上餐廳……到時候，肯定驚豔全世界……”
“看看……什麼是見過世麵……這就是見過大世麵的……小騰，你說是不是這樣？”沈得福轉頭盯著角落裡的杜子騰。
努力縮著身子的杜子騰正在給丞相喂小肉乾，聽到沈得福的問話，頭也沒抬，說道：“三姨父，荷花塘是請國際知名園藝大師青蜂先生設計的。我估計戴村長付了不少錢，還搭了人情。”
他怎麼敢抬頭，腹肌都憋出來了。
“肖三鳳，聽到了吧！你這個頭發長見識短的……你下次再敢抓我……我就……我就到我爺爺的墳上去哭，讓他來治你……”
沈得福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肖三鳳的鼻子，說著令人啼笑皆非的狠話。
“好了好了，三姐夫，到我了……”許青蝦把沈得福推到椅子上，然後坐到肖燕旁邊，指著自己的臉說：“大外甥女，你看看我的臉，鼻梁骨裂了，眉骨裂了……”然後張開嘴巴，“牙齒掉了兩顆……脖子，都青了……”
肖燕摸著許青蝦的臉，再看了下他脖子的淤青，乖乖，這是往死裡打呀！
“舅舅，你又遇到拖湯人啦？”
“他是遇到洗頭的妖精了……”張紅小一拍桌子，“還好意思找外甥女評理，你給我死一邊去。”
“是你舅媽打的，他活該！”許蘭鳳斜了弟弟一眼，“要是你外公在，肯定打得更狠！”
“我不就染了個頭發，你們一個個的至於嗎？大外甥女，你看看，我這頭發好看嗎？”
肖燕看了眼舅舅的黃毛，抿了下嘴，說：“一般般，舅舅你再年輕個幾歲再瘦一點還可以，現在怎麼看怎麼像得了什麼大病，頭發壞了。”
“真的嗎？”許青蝦摸著頭發，有點傷心，“那個電影裡的明星也染的這個顏色。老板說我看起來像年輕了十歲，花了我五十塊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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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頭小妹說的話你也信？師傅那兒剪個頭才兩塊錢，你這個敗家玩意兒，五十塊錢給了個妖精，麗文這是打輕了。我告訴你，要是麗文不要你了，你就自己麻溜地去下麵找你爸。”
張紅小氣得恨不得把碗拍到兒子腦袋上。
“什麼洗頭小妹？”肖燕覺得自己好像離家幾年一樣，南澤鎮是發生了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嗎？
肖三鳳不屑地撇撇嘴，說：“就是前幾天才開的發廊，裡麵老板是個女的，燙著大波浪，還有兩三個洗頭的小姑娘，就穿個細帶子的背心和牛仔短褲頭走來走去的。你三姑父還想去洗頭呢！”
“三姑父也沒有頭發呀？”肖燕看著三姑父光禿禿的腦袋，想著要是他去鳥村，又多了一個光頭。
“哼，聽說洗頭加按摩，舒服呢！他就心癢癢了唄！”
“肖三鳳，你瞎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去洗頭了，我不就在門口遇到青蝦，說了兩句話嗎？”
肖老頭敲了敲桌子說：“三鳳，孩子們在呢，亂說什麼……以後這種不三不四的地方誰也不許去，誰去打斷誰的腿。青蝦也是，下次你再去，我就找你爸，讓他把你帶下去，省得他一個人在下麵打拚那麼苦。”
“我都被打成這樣了，我哪兒敢再去啊！”許青蝦灑下一把心酸的淚，舉著三根手指頭高過頭頂，說：“我發誓，我真的就染了個頭發，什麼也沒乾。小燕，你舅媽昨天和他大師哥帶著螃蟹回娘家了，你去打電話給我說情吧！讓她早點回家，以後彆打我了。”
“舅舅你不老實啊！剛才還說舅媽喊肖月，原來舅媽早就去京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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