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與烙印
那一聲蘊含著靈魂之力與極致痛苦的尖嘯,耗儘了任楊謙最後一絲氣力。
鑽入心口的灼熱感並未持續,如同幻覺般一閃而逝,但它帶來的某種難以言喻的“鬆動”感,卻真實不虛。緊隨而來的,是“百蛆蝕骨膏”藥力與身體重傷疊加的、更加猛烈的痛苦浪潮,徹底吞噬了她的意識。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再次將她淹沒。
這一次,不再是自我放棄的沉淪,而是身體機能觸發了自我保護,強製陷入了昏迷。
時間,在絕對的痛苦與黑暗中,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小時,也許隻是短暫的一瞬。
任楊謙的意識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碎片,緩慢地、一點一點地重新凝聚。
首先恢複的是聽覺。
死寂。
一片絕對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沒有辱罵,沒有獰笑,沒有腳步聲,甚至連廢墟裡常有的風聲和蟲鳴都消失了。隻有她自己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呼吸聲,以及血液滴落在塵土中那極其緩慢的“嗒…嗒…”聲。
然後,是觸覺。
無處不在的劇痛如同蘇醒的惡魔,再次開始啃噬她的神經。肩胛骨仿佛已經碎裂,左腿的傷口和體內的毒素讓她感覺身體像被無數燒紅的鐵針反複穿刺。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
她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掀開了仿佛重若千鈞的眼瞼。
視線模糊,隻能看到一片昏沉。她依舊躺在冰冷的地上,維持著昏迷前蜷縮的姿態。破碎的衣物無法蔽體,裸露的肌膚上布滿淤青、血汙和塵土。臉頰高高腫起,嘴角乾涸的血跡凝結成暗紅色的痂。
她動了動手指,鑽心的疼痛讓她瞬間停止了動作。
目光艱難地移動,掃過空蕩蕩的、隻剩下斷壁殘垣的石殿。
他們……走了。
毒蠍,矮壯漢子,蒼白青年……那三個將她拖入地獄深淵的惡魔,消失了。
沒有殺她,或許是覺得她必死無疑,或許是那聲尖嘯和隨後她身上可能出現的、他們無法理解的細微異象讓他們感到了不安和恐懼,倉皇逃離。
沒有勝利的解脫,沒有幸存的喜悅。
隻有一種……被徹底碾碎後,殘留在塵埃裡的、冰冷的虛無感。
她像一具被玩壞後丟棄的破敗人偶,躺在自己與敵人混合的血汙與塵土中。
恥辱。
刻骨銘心、永世難忘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