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回響
眾神競技場的喧囂，在星盟飛艇升空、融入神族領地那稀薄的雲氣之後，便被徹底隔絕。艙內，與來時截然不同，彌漫著一種大戰過後、混雜著疲憊與亢奮的奇異寧靜。
九月的柿子獨自坐在舷窗旁，望著下方逐漸縮小的、依舊有零星光芒閃爍或許是燃燒的旗幟）的競技場。他冰封的臉上依舊看不出情緒，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意，似乎淡去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如同曆經淬火後的金屬般的質感。弑神，斬去的不僅是外界的虛名與枷鎖，更是他心中某些無形的桎梏。
碳水化合物坐在他對麵，閉目調息。新生的歸元真氣在體內緩緩流轉，溫養著在與天神下凡激烈對抗中產生的一些細微損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與這片天地能量的交融更加順暢，那“新山”的根基，在經曆了神西故地的風暴洗禮後，似乎變得更加穩固。
石鐵靠在艙壁上，發出輕微的鼾聲，他消耗巨大，純粹的體力透支。韓影和阿土則在低聲交流著剛才比賽中幾個關鍵瞬間的得失，一個冷靜分析，一個天馬行空。林薇和艾辰則已經開始了工作，一個在空勾勒著剛才對方防守陣型變化的拓撲模型，一個則在光幕上飛速處理著剛剛記錄下的比賽數據。
任楊謙坐在最前方，閉目養神，仿佛外界一切都與他無關。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正以某種方式，感知著一切。
飛艇平穩地飛行在返回歸墟的航線上。
然而，就在飛艇即將穿越神族與未知星域交界的一片不穩定虛空時，異變陡生！
沒有任何征兆，飛艇猛地劇烈顛簸起來，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艙內！
“怎麼回事？！”韓影瞬間警覺，看向駕駛位。
“導航失靈！空間參數紊亂！我們……我們好像被拉入了一個未知的亞空間斷層！”負責操控飛艇的艾辰急促地彙報，眼鏡片上數據流瘋狂閃爍，卻無法解析眼前的異常。
舷窗外，原本清晰的星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陸離、色彩不斷扭曲變幻的混沌虛空。沒有上下左右之分，隻有令人頭暈目眩的能量亂流。
“不是自然現象。”任楊謙睜開眼，目光銳利如刀，掃視著這片混沌，“是人為的空間錨定。”
他的話音剛落，在那片混沌虛空的中央，一點極致的黑暗悄然浮現，隨即迅速擴大，形成了一個緩緩旋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洞！不，那不是黑洞，更像是一隻……眼睛！
一隻冷漠、無情、仿佛由純粹虛空構成的巨大眼眸，靜靜地“注視”著這艘渺小的飛艇。
一股難以言喻的、直達靈魂深處的寒意，瞬間籠罩了所有人。那不是殺氣，不是敵意，而是一種更高維度的、如同觀察螻蟻般的……審視。
“這是……什麼？”阿土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的混沌氣息在這隻眼眸的注視下，竟感到了一種本能的恐懼。
林薇的拓撲感知在接觸到那眼眸的瞬間便徹底崩潰，她悶哼一聲，臉色煞白。艾辰的數據流完全亂碼，係統發出過載的警告。
石鐵猛地站起，守護意誌本能地張開，卻感覺如同紙糊般脆弱。韓影握緊了拳頭，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
就連九月的柿子，那冰封的眼神也首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他的“冰鋒”心武在這絕對的、非生非死的“存在”麵前，仿佛失去了所有意義。
唯有碳水化合物，在初時的震驚後，體內新生的歸元真氣卻自發地加速運轉起來。那源於歸墟寂滅海眼的力量，似乎與這片虛空、與那隻眼眸，存在著某種極其遙遠、卻又真實不虛的聯係。他感到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模糊的共鳴與吸引。
那隻虛空之眼並未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地“看”著。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龐大到無法想象的信息流，正以無法理解的方式掃過飛艇，掃過他們每一個人。仿佛在讀取他們的數據，分析他們的構成，評估他們的……價值。
“它……在觀察我們。”林薇艱難地說道，聲音帶著恐懼後的沙啞。
任楊謙站起身，走到舷窗前，與那隻虛空之眼遙遙相對。他的身上，一股並不磅礴、卻無比深邃厚重的氣息緩緩升起，如同定海神針，勉強在這令人絕望的審視中，為星盟眾人撐起了一小片穩定的空間。
“虛空之眼……”任楊謙低聲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傳說中遊弋於星界縫隙的古老觀察者……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為何會注意到我們？”
沒有答案。
那虛空之眼在“注視”了大約十息之後，仿佛失去了興趣，巨大的眼眸緩緩閉合，最終化作那一點極致的黑暗，隨即連同那片混沌虛空一起，如同潮水般褪去。
舷窗外，恢複了正常的星空景象，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集體幻覺。
飛艇的導航係統恢複了正常，警報解除。
但艙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剛才那短暫卻無比恐怖的經曆中。那隻眼睛帶來的壓迫感，遠超他們之前麵對過的任何對手，包括元天皇室，包括靈族。
“我們……被什麼東西盯上了？”韓影澀聲問道。
任楊謙轉過身，臉上恢複了平靜，但眼神深處卻多了一絲陰霾。
“或許不是盯上，”他緩緩道，“隻是……路過時，順便看了一眼。”
他看向驚魂未定的弟子們，尤其是氣息還有些紊亂的碳水化合物。
“但既然被‘看到’，便意味著我們已經進入了某些存在的視野。元冠聯賽的水，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加快速度，返回歸墟。”他命令道，隨即補充了一句，聲音低沉，
“接下來的訓練，需要調整了。我們要麵對的，可能不僅僅是球場上的對手。”
飛艇再次啟動，向著歸墟的方向加速駛去。
每個人都沉默著，望向窗外的星空，隻覺得那曾經熟悉的點點星光，此刻看來，卻仿佛都隱藏著無數隻冷漠的……眼睛。
星盟的征程，在斬落神明、初露鋒芒之後，似乎不經意間，已然觸碰到了這片元大陸，乃至更廣闊星宇中，某些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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