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隊皇城司騎兵來勢洶洶，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急促的聲響，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刺耳。為首軍官眼神銳利如鷹，手按刀柄，目光在我們身上掃過，尤其在臉色蒼白、氣息虛弱的玄蒼身上停留片刻，眉頭緊鎖。
“站住！什麼人？宵禁將至，為何在此逗留？”軍官厲聲喝問，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身後的騎兵也紛紛勒住馬匹，呈半圓形散開，隱隱將我們圍在中間，氣氛瞬間緊繃。
我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妙。玄蒼現在這狀態，可經不起盤查，萬一動起手來……
玄蒼腳步未停，甚至沒有看那軍官一眼，隻是淡淡地繼續向前走，仿佛眼前這隊人馬隻是空氣。但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氣息卻驟然凝聚，雖未爆發，卻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分。
那軍官臉色一沉，顯然被玄蒼的漠視激怒了，正要發作，他身邊一個副官模樣的中年人卻忽然臉色微變，湊近低聲耳語了幾句，目光驚疑不定地打量著玄蒼。
軍官聞言，神色也變了變，按住刀柄的手微微鬆開，語氣緩和了些，但仍帶著審視：“閣下……可是異聞司的貴人？”
異聞司的名頭，在胤都還是有些分量的，尤其是對這些負責皇城安危的軍士而言。
玄蒼這才停下腳步，側頭瞥了那軍官一眼，眼神平淡無波，卻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奉命行事，爾等退下。”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不容置疑。那軍官被他目光一掃，竟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臉上閃過一絲驚懼。他顯然認出了玄蒼的身份，或者說，感受到了那股絕非尋常修士能有的壓迫感。
“原來是前輩……”軍官抱拳行禮，語氣恭敬了許多，“宵禁在即，北城戒嚴，前輩若要通行，還請出示司內手令，以免誤會。”
手令？我和玄蒼對視一眼，周大人可沒給我們這東西。玄蒼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就在這僵持之際，街道另一端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隻見周大人帶著兩名異聞司執事匆匆趕來，額上還帶著細汗。
“趙校尉！”周大人遠遠便喊道，快步上前，對著那軍官拱手，“誤會，誤會！玄蒼前輩乃是奉司主密令出行，有要務在身，手令在此！”說著，他掏出一塊散發著微光的玉牌遞了過去。
那趙校尉接過玉牌，仔細查驗後，臉色徹底緩和下來，雙手奉還：“原來是司主密令，末將失禮，還請前輩恕罪。”他揮了揮手，身後的騎兵立刻讓開道路。
“無妨。”玄蒼淡淡應了一句，看也沒看周大人遞來的玉牌，繼續邁步前行。
我趕緊跟上，心裡鬆了口氣，還是周大人想得周到。
周大人快步走到玄蒼身邊，低聲道：“前輩，您傷勢未愈，為何深夜出行？潛龍淵那邊……”
“自有分寸。”玄蒼打斷他，腳步不停，“城內情況如何？”
周大人麵色凝重：“不太平。幾處陰氣節點波動異常，巡夜司報稱有不明身份者活動。欽天監的人也加緊了巡查，似乎在找什麼。晚輩擔心……”
“跳梁小醜，不必理會。”玄蒼語氣依舊平淡，“看好家便是。”
“是。”周大人應道，猶豫了一下，又遞過來一個小巧的錦囊，“前輩，這裡麵是幾張高階‘隱蹤符’和一枚‘破禁梭’，或對潛入潛龍淵有所幫助。”
玄蒼腳步微頓，看了周大人一眼，接過錦囊，點了點頭：“有心了。”
周大人不再多言，躬身一禮，帶著人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們繼續向北而行。經過這一番耽擱，天色已完全黑透，街上行人愈發稀少，隻有更夫梆子的聲音在遠處回蕩，顯得格外清冷。越靠近城北，氣氛越發肅殺，巡邏的兵丁隊伍明顯增多，暗處似乎也有不少隱晦的氣息在窺探。
玄蒼走得很慢，呼吸聲比之前更加沉重，偶爾會用手輕輕按住胸口，額角的冷汗一直沒乾過。我緊跟在他身側，心一直懸著，生怕他下一刻就會倒下。
“夫君，要不……真找個地方歇歇吧？”我忍不住再次勸道，聲音裡帶著擔憂，“你的傷……”
“閉嘴。”他冷冷吐出兩個字，腳步卻踉蹌了一下。
我趕緊伸手扶住他的胳膊。這一次，他沒有推開，反而借力穩住了身形。隔著衣料，我能感覺到他手臂的冰涼和微微的顫抖。我心裡一酸，這老妖怪，倔得要死！
“前邊有個廢棄的茶寮。”我指著街角一個黑漆漆的棚子，“去那兒坐一會兒，就一會兒，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