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刷到那張圖時，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
她明明在生氣，明明在硬撐，可那輪孤零零的月亮，一下子戳中了她心裡最軟的地方。
她把手機狠狠丟到沙發上，轉身坐在椅子上，仰頭望著天花板。
眼淚順著眼角滑進發絲裡，無聲無息。
放寒假的這天。李裕把書包和一摞複習資料捆好，背在肩上準備回家，這是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了。
校門口，楚瑤課本、試卷堆了滿滿兩大箱，等著父母開車來接。
看見李裕走出來，她臉上帶著少見的輕鬆笑容：“李子涵，上次車禍的事，一直沒好好跟你說謝謝呢。”
李裕他笑了笑。“楚班長，下學期加油啊。”
楚瑤一臉驕傲“你放心吧，學霸就是學霸，沒那麼容易被你超過的。”
她忽然提高了音量大聲說道“李子涵，謝謝你。謝謝你出現在我的青春裡。”
這話來得突然，李裕認真地看了她一眼：“走了，下學期見！”
背後楚瑤還站在原地，望著他上了網約車。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她低頭笑了笑，彎腰繼續整理箱子，有些話，說出口就夠了。
林雪站在街角的樹後，遠遠看著校門口那一幕。楚瑤的聲音，清晰得紮耳朵。她下意識握緊了拳頭，也許，沒有自己的話，李子涵和楚瑤真的該是很配的一對吧？
可心裡卻沒泛起預想中的刺痛，反倒是空落落的。腦海裡反複浮現的，還是初見時那個少年清澈的雙眼，帶著點漫不經心的雙眼。
她跨上小電驢，擰動電門，沒有回家，她隻是漫無目的地往前開。風拂過她的臉頰，吹亂了她的頭發，也吹不散心裡的悶。
不知開了多久，她竟又停在了李家麵館不遠的地方，隱約能看見裡麵忙碌的身影。
林雪坐在車上，遠遠地望著，望了很久很久。
最終，她輕輕歎了口氣，調轉車頭，慢慢消失在街角。那家熟悉的麵館，終究還是沒能再邁進去。
林雪耷拉著腦袋回到家，明天開始放寒假，家裡空無一人，父母和哥哥不知去了哪裡。
太安靜了。她點開音樂，可旋律擋不住那股鑽心的孤獨，像蛇一樣纏上來，一點點啃食著內心。
突然，窗外傳來無人機的嗡嗡聲。林雪猛地推開窗，一台熟悉的無人機正懸在眼前——是她當初送給李裕的那台。
下一秒，“嘭”的一聲輕響，無人機下方展開一道橫幅，紅色的字寫著：“阿雪，對不起。”
林雪盯著那五個字，胸口一陣發悶，轉身就想關窗，可剛觸到窗框時，終究還是頓住了。“乾嘛，我要睡覺了！”她對著窗外喊，聲音帶著沒藏住的哽咽。
“你終於肯理我了。”李裕的聲音從無人機後方傳來，他就站在樓下，仰著頭望著她的窗口。
“李子涵，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林雪故意把話說得又硬又狠。
“那我就一輩子向你道歉，”他的聲音透過夜風傳上來，帶著點固執的認真，“這樣你下輩子就原諒我了。”
“無賴！王八蛋！”林雪伸手去關上窗戶，可那雙手像灌了鉛，怎麼也使不上勁。
她狠狠咬了咬牙，“啪”地一聲關上窗戶，反手摁滅了燈。房間瞬間陷入黑暗，她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角落，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地板上，沒發出一點聲音。
過了好久，窗外終於沒了動靜。林雪推開窗戶，卻見李裕還站在樓下，像尊固執的雕像。
他抬頭衝她笑，眉眼在夜色裡看得不真切：“林雪，聽過捅自己刀子的，聽過手上燙煙頭的，你知道神仙怎麼自殘嗎？”
“無聊！”林雪斥了一句，身子卻沒動，窗戶還大大敞著。
話音未落，李裕突然抬起右手，指尖直指夜空。一股淩厲的靈力從他指端衝上雲霄，大冬天驟然響起雷鳴。一道慘白的天雷撕裂夜幕，不偏不倚劈在他身上——“轟隆！”
林雪隻覺眼前一白，下意識驚呼出聲。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焦糊的烤肉味，李裕躺在地上，全身黢黑，嘴裡還冒著絲絲黑煙，一動不動。
林雪幾乎是憑著本能跳出窗外，裙擺被夜風掀起一角，重重落在冰冷的地麵上時，膝蓋傳來一陣鈍痛，可她顧不上這些。
李裕就躺在院子中央，剛才那道天雷像是把他從裡到外烤了一遍，黑色的煙塵還在他身上嫋嫋升起，連頭發都焦成了一團團。
“你是不是有病！”林雪衝過去，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伸手想去探他的鼻息，指頭剛碰到他焦黑的衣服就縮了回來，燙得她指頭發麻。
李裕突然咳嗽了兩聲，嘴裡噴出一小股黑煙，眼睛艱難地掀開一條縫，看著她急紅的眼眶，居然還扯了扯嘴角：“這下……信了吧？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就能拿命開玩笑嗎？”林雪的眼淚砸在他臉上，混著煙灰滑下來，“王八蛋。”
她一邊罵，一邊手忙腳亂地想把他扶起來，可他渾身燙得嚇人，身體重得像塊石頭。夜風卷著寒意撲過來，她卻覺得渾身都在燒，比剛才那道天雷還要燙。
李裕默默調動靈力，絲絲縷縷的微光在他體內流轉，焦黑的皮膚下漸漸透出些生氣。林雪緊緊抱著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他臉上，混著煙灰暈開一片濕痕：“李子涵，你這王八蛋……”
“林雪大小姐，”李裕的聲音帶著剛緩過來的沙啞，氣若遊絲卻透著真切，“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王八蛋……你就是個王八蛋！”她罵著，手臂卻收得越來越緊，像是怕一鬆手，眼前人就會消失似的。
李裕突然“唔”了一聲，臉憋得更黑了。林雪連忙鬆開些，慌道：“是不是不舒服？要叫救護車嗎？”
“不用，”他擺了擺手，咳了兩聲才順過氣，“靈力還沒運轉開，喘口氣就好。”
李裕依舊躺在地上，手卻死死抓著林雪的手，不肯鬆開。兩人四目相對，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口。林雪看著他黢黑臉上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心裡翻來覆去都是一句沒說出口的話——
李子涵，我也好想你，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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