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馬車停下之時,已經到了靈闕的門口。
車簾一掀,蒲牢雙目含淚地看著鴟吻和霸下。
“你們這兩個孩子,真是讓我操碎心了!”
鴟吻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嘲風向來看不得女人哭:“哎呀蒲牢阿姐,今兒是團聚,彆哭,忍住彆哭!”
蒲牢也發覺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擦擦臉頰。
“不哭,不哭,你們回來,阿姐高興。金管家,趕緊吩咐灶閣去做些少爺和姑娘愛吃的來。”
金管家:“諾。”
蒲牢拉著鴟吻的手:“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霸下,鴟吻,以後要老老實實聽話,不許再任性妄為,懂嗎?”
霸下和鴟吻都低頭不敢說話,經曆了這一次,他們的確是不敢肆意妄為了。
可此時此刻,鴟吻需要的不是蒲牢阿姐的教誨。
她更需要的是一個擁抱。
鴟吻彆過頭去:“蒲牢阿姐,您還沒安慰我們兩句呢,又開始教育我們…”
負熙趕緊緩和著氣氛:“璿兒她們準備了柚子水,你們趕緊去洗漱一下吧,把身上的晦氣都洗乾淨,咱們去用膳。”
隨後,嘲風帶著霸下和鴟吻離開靈心閣。
待鴟吻和霸下離開後,蒲牢拿出那堆紙,交於負熙。
負熙看完眉頭緊皺:“王上的要求越來越過分,咱們這一次真的要殺那麼多人嗎?”
蒲牢沒有回答。
負熙:“阿姐,還有一事,我正想與您彙報。”
蒲牢看著負熙。
負熙:“近日,我愈發覺得自己的異能不如從前,這些人,恐怕我需要一段時間。”
蒲牢大驚,趕緊靠近負熙,拉開他的衣袖,看著龍鱗的痕跡:“你也受了影響了?”
負熙微微點頭。
蒲牢眉頭緊皺:“看來,我們要加緊步伐了。”
負熙:“王上,什麼時候能給咱們龍鱗,哪怕一枚也好?”
蒲牢微微歎氣:“此番我們靈闕能全身而出已經要感恩於王上了,如今哪裡還有可以提要求的砝碼。”
負熙:“是不是我們做再多,也難得到咱們真正想要的?”
蒲牢看著靈闕:“為了這個家,咱們沒得選。”
孟秋已過,仲秋即來。
草木從繁茂的綠色到開始泛黃落葉,萬物蕭落,天氣漸漸轉涼,越是這樣清冷的天氣,天空越是乾淨,月亮越是明亮。
而又圓又亮的月亮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蒲牢。
今兒是十五,是囚牛回來的日子。
蒲牢從早上就開始打掃靈龍閣,換好了新的被褥,擺上新鮮的花,點上清雅的熏香,她希望囚牛一回來便能躺在溫暖的家裡。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八九是常態。
而另外一份是一時,對於蒲牢來說,每個月的十五,囚牛歸來便是那如意的一時,即便稍縱即逝,但依然美好。
隻是今日,已經夜過一半,接近醜時了,囚牛還沒有出現。
她熱著小火爐上的參湯,一遍又一遍。忽然一陣風,差點把火爐裡的火吹滅。
白露的風總是這麼著急,蒲牢趕緊去關門。
再回頭時,她忍不住叫出了聲。
“啊!”蒲牢的手緊緊抓著門邊。
榻上,一個黑影慢慢地、慢慢地坐起來,滿是皺紋的手捂著胸口,他佝僂著背,一頭雜亂又花白的頭發隨著咳嗽聲抖動著。
“嚇著你了吧?”蒼老的聲音從榻邊飄入蒲牢的耳裡。
老人微微抬起眼皮,白發遮住的額頭若隱若現有些紅光。
蒲牢慢慢走近,試探性地問:“真的,是你嗎?”
囚牛邊咳邊撩起頭發,裡麵的龍鱗泛著紅光。
蒲牢:“怎麼這次…”
囚牛啞然失笑:“這麼老,是嘛?”
蒲牢咬緊嘴唇。
囚牛:“彆…彆怕。”
為了緩解尷尬,蒲牢:“我去給你盛碗參湯。”
囚牛:“吃不下了…氣管不行了,胃也不行了。”
蒲牢拿著碗的手,顫抖著,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囚牛:“過來,陪我坐會吧。”
蒲牢深吸一口氣,把眼淚咽下去,走到榻邊,這才仔細地看到囚牛老年的樣子。
忽然蒲牢一愣:“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