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紋九年,秋夕,九昱與睚眥成婚之日。
一大早,百姓們便圍在歸苑和靈闕的門口,他們都想親眼見證這場皇親貴胄的大婚。
九昱的轎子,從歸苑正門出發,沿著北都的主乾道,炮仗散開,燈籠開道,一路吹吹打打,停在了靈闕的正門口。
囚牛、蒲牢、睚眥、嘲風、霸下、鴟吻都行至轎前。
大黃將轎簾拉開,金管家畢恭畢敬:“靈闕喜迎九昱姑娘!”
周圍的百姓都忍不住探著頭,目光投向轎子。
他們不光對這個買下歸苑,又嫁入靈闕的龍七女充滿好奇,更想知道,這位新晉的靈闕一員,在首次歸家的時候,第一句話會說些什麼。
“各位辛苦了。”九昱聲音清亮:“能夠與各位成為一家人,我很高興。”
話音落下後,大黃燃著紅燭、持著鏡子,向轎內照一下,待驅逐匿藏轎內的冤鬼之後,對著睚眥微微點頭。
睚眥靠近轎子,把喜杖伸進去。
一時間,眾人眼前一亮。
九昱扶著喜杖,從轎中走出來,光彩照人。
她身著印有梅花的外衣,上麵用金絲點綴幾朵碩大的櫻花,裡麵則是一件白緞子夾衣,些須露出雪白的肌膚,她個頭高挑,眼角唇邊流露出少女的嬌嫩與少見的英氣。
大黃走上前,倒有幾分托付的意思:“我家姑娘,有時候她脾氣不太好,強得跟頭牛似的,有時候說話也不好聽,但人是頂好的人,善良、心軟。而且吧,我家姑娘是吃苦過來的,這一路走來,不容易。以前獨個在歸苑做主人慣了,以後…她不懂事的地方,您多擔待。”
說完,大黃居然鼻子有些發酸。
睚眥回頭看著九昱,手緊緊攥著喜杖,隻說了一句話:“從今日起,她便是我的人,用不著擔待,我應該的。”
九昱這才第一次抬頭看向睚眥。
今日的睚眥,穿著一襲白衣錦繡錦袍,站在靈闕門口,背後有晨光映照著。
仿佛世外謫仙般豐神俊朗,不沾染半點塵埃。
九昱一時看恍了神,仿佛周圍的空氣化作柔霧,自己軟綿綿地置身在一場夢中。
睚眥的聲音把九昱喚醒:“準備好了嗎?”
九昱回過神來,見睚眥向自己伸出手來,也自然地將手遞了過去。
兩人十指緊扣,一同跨入靈闕。
睚眥引著九昱來到靈心閣,閣中的正位上坐著囚牛和蒲牢。
今日的囚牛似乎比九昱往日裡見到的要年輕不少。
而蒲牢,九昱知道,她曾踏過荊棘枯草,也見過黑暗嶙峋,一路走過來,平平穩穩,她吃過苦,努力過,所以在花團錦簇的現在,顯得格外雍容大雅。
兩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的時候,九昱看著睚眥,說著:“願夫君一生安樂,永世無憂。”
畢竟是頭一次經曆這些事,這些吉祥話,九昱不知道在大黃的督促下反反複複背了多少遍。
“九昱。”
睚眥輕聲叫著九昱的名兒,那樣鄭重真誠,他啞聲說:“可我希望你餘生快樂,為自己而活。”
這句話,可跟那些話本裡寫得不同。
睚眥的聲音並不大,卻像黑夜裡驟然升騰的煙花,炸開了個火樹銀花。
九昱耳朵裡一片如潮的嗡嗡聲,心跳錯漏了一節拍,她強拿著理智,與睚眥對拜。
起身之後,便是神崆國成親的又一重要儀式——結發之禮。
喜娘將剪刀遞上,一把給了睚眥,一把給了九昱。
睚眥說著:“日月蒼天為鑒……”
九昱看著睚眥:“山河鬼神為憑……”
睚眥:“睚眥願與九昱結發為夫妻…”
九昱:“九昱願與睚眥結發為夫妻…”
兩人異口同聲:“相許相從,同入輪回,永生永世,生死不離。”
九昱剪下一縷頭發,睚眥也取下一縷頭發,他們交給喜娘,喜娘將這兩縷頭發合而作一結,放在兩個荷包裡,又分彆將荷包掛在九昱和睚眥的身上,高呼。
“禮成!”
按照靈闕的規矩,禮成之後,便前往靈睚閣,新婚夫婦要一同在院中種下柿子樹。
在北都,傳統中柿子樹為吉祥之樹象征,種下了柿子樹,日子才能紅紅火火,這個家族才會萬事如意。
鴟吻和霸下將事先準備好的柿子樹苗遞給睚眥和九昱。
鴟吻:“祝阿兄阿嫂百年好合,一生一柿世)。”
睚眥和九昱小心翼翼地接過,將它埋入土中。
待睚眥種好了樹之後,九昱將這些天自己親手編織的寓意恩愛情深,永結同心的同心結、寓意相依相隨,永無止境的長命百歲盤長結,還有祥瑞美好的吉祥結、一世如意的平安結,有著比翼雙飛美譽的雙蝶結以及代表團圓美滿的團圓結紛紛掛在了柿子樹上。
至此,所有的儀式才算告一段落。
九昱先行進入靈睚閣中換晚宴的衣袍,瑩瑩正要取下子簪的時候,九昱忽然拉住瑩瑩的手。
瑩瑩一愣。
九昱笑著:“瑩瑩,我有些口渴了,可否幫我去取盞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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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瑩笑盈盈地離開靈睚閣。
九昱還是習慣性地將子簪插入,藏於發髻中。
她打開首飾盒,準備找一根更華麗的簪子將子簪遮住,卻一抬眼發現自己的發飾盒中多了一個小錦囊。
九昱將小錦囊打開,隻見裡麵有一排銀針,她反複看了看,這個錦囊並不非九昱所有。
正好奇間,她聽到了瑩瑩的聲音,趕緊將發飾盒蓋好。
瑩瑩:“七姑娘,哎呀呀,不對,如今要改口叫昱夫人了。”
九昱靦腆一笑。
瑩瑩:“您吃了這茶便要速速前往凝香圃了,聽聞王上已經快到靈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