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半夜,大家都酒醉散去,睚眥也將囚牛送回靈龍閣。
蒲牢幫囚牛倒了一盞熱茶:“我再去看看明日的東西,是否都準備好了。”
囚牛微微點頭。
睚眥:“我去幫阿姐吧。”
囚牛卻將睚眥叫住:“陪我下盤棋吧。”
睚眥一愣。
囚牛吃了一口熱茶:“今兒高興,想下盤棋。”
睚眥一笑,開始擺棋盤:“阿兄,還是您教我下的棋呢。”
囚牛看著睚眥:“可惜,咱倆從來沒真正下完過一盤。”
睚眥:“您教我下棋後,我便離家出走了,後來即便回來了,也很少回到靈闕,這個怪我。以後,我常來陪您下棋。”
囚牛的手忽然懸在棋盤上:“這是你能送我的,最好的生辰禮物。”
睚眥咧嘴一笑:“阿兄對自己的生辰禮物,要求這麼低?”
囚牛也一笑:“不過,我還想向你討一份生辰禮物。”
睚眥落子:“您說,睚眥爭取能辦到。”
囚牛:“你能輕而易舉地辦到,隻是,要看你願不願意幫我了?”
睚眥觀看著棋麵:“您說。”
囚牛:“若是我與蒲牢有什麼不測,我希望,最後是你親手取了我們的性命。”
睚眥手一抖,棋子直接掉在棋盤上。
睚眥抬頭看著囚牛,一臉不置可否:“阿兄,您酒吃多了?”
囚牛氣定神閒,將子踏踏實實地落在棋盤上:“我清醒著呢。”
囚牛將睚眥掉的那枚棋子放回到睚眥手中:“不明白,我為什麼讓你這麼做?”
睚眥搖著頭。
囚牛:“從蠪侄沒被戎紋殺死,忽然出現之後,我便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囚牛目光堅定:“如果我猜得沒錯,戎紋就要對靈闕下手了。為了保全靈闕,我們必須比他快一步,才能保全大家。”
睚眥:“不是,阿兄,我不明白,戎紋為何要對靈闕下手?咱們可是一直都一心一意地為戎紋,為神崆國啊?”
囚牛:“我們並沒有一心一意地為戎紋。”
睚眥看著囚牛。
囚牛:“這些年,那些被定了性的罪臣,多數人死在了路上;還有一些,被戎紋看著,負熙下了手,隻還有七人,如今,被我們保護了起來。”
睚眥第一次聽聞這些事,太過吃驚:“阿兄,你們沒有殺死那些人?”
囚牛搖搖頭。
睚眥脫口而出:“為什麼?”
囚牛:“因為不忍。”
睚眥:“難道靈祠裡那些,也是?”
囚牛點點頭:“十二年的趙家村,我實在無能為力,隻將三人藏匿了起來,其餘的四十七個牌位,是我們到達之前,戎紋帶人殺害的。但即便這樣,我還是夜夜難安,這麼多年,我與蒲牢都背負著數不清的歉疚前行。”
一時間,睚眥無言麵對。
囚牛:“我猜,戎紋應該已經知道了。”
睚眥:“睚眥不明白,既然戎紋已經知道了,為何不當麵質問靈闕,直接懲罰靈闕呢?”
囚牛:“看清一個人何必是揭穿,討厭一個人何必去翻臉?畢竟靈闕,不是這麼好對付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一定會想儘辦法來對付靈闕!”
睚眥:“我們可以跑,可以逃,可以與他們對抗,咱們畢竟都是龍族中人,他們凡人哪裡是我們的對手。”
囚牛繼續下著棋:“龍族中人,看起來都厲害無比,但畢竟都失了一枚龍鱗,不但異能受到時間的限製,就連生命都受到了威脅,負熙受了重傷,鴟吻常常犯病,霸下和嘲風的異能也漸漸失效,更不用說我…”
囚牛低頭看著自己褶皺的皮膚:“如今隻是一枚小小的棋子,隨時聽從命運的擺弄和差遣。我們都命不久矣。”
睚眥:“那也不至將我們置於死地啊?”
囚牛搖搖頭:“無論是趙家村還是那些餘孽,但凡涉及到前朝之事,誰都不讓分寸。不是能說得通的事兒,最後的結果隻可能是毀冠裂裳。”
囚牛繼續說著:“帝心如淵,若要保住靈闕,就得拿到龍鱗,想要龍鱗,就得從戎紋下手。而讓戎紋重新信任靈闕,隻有一個辦法,便是在靈闕中,培養一個真正聽從於他的心腹。”
睚眥:“為什麼是我?”
囚牛看著睚眥:“因為你與我們並非一母所生,因為你與我們是一父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