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蜷縮在陰暗潮濕的牢房裡,雙手被粗糙的麻繩緊緊捆住,勒得手腕生疼。石壁上滲出的水珠滴落在地麵,發出單調的“滴答”聲,像是某種殘酷的計時器,提醒著他被囚禁的每一分每一秒。
“李蓮花...”他喃喃自語,聲音在空蕩的牢房中顯得格外微弱。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李蓮花被笛飛聲強行帶走時的情景——那個總是掛著慵懶笑容的男人,臉色蒼白如紙,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跡。阿飛...不,笛飛聲那冷酷無情的眼神讓方多病至今想起來仍感到一陣寒意。
“他居然是笛飛聲...”方多病咬緊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鬆開。
他想起那個總是沉默寡言跟在李蓮花身邊的男人,想起他們之間那種奇特的默契,想起李蓮花對“阿飛”若有若無的維護。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隻是他太愚鈍,從未懷疑過。
牢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方多病立刻警覺地抬起頭。兩名身著金鴛盟服飾的守衛停在門外,似乎並未注意到牢中有人。
“聽說了嗎?藥魔大人正在給那個病秧子解毒。”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
方多病屏住呼吸,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病秧子?他們說的是李蓮花?
“哼,李門主命真硬,碧茶之毒十年都沒能要了他的命。”另一個尖銳的聲音回應道,“不過這次盟主親自出手,他插翅難逃。”
方多病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李門主?!他們說的是李相夷?四顧門的李相夷?那個十年前武林中人人敬仰、卻在與笛飛聲東海一戰後神秘失蹤的李相夷?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幾乎聽不清外麵的對話。
“...偽裝成什麼蓮花樓大夫,真是可笑...”
“……..盟主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碧茶之毒發作起來生不如死...”
斷斷續續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匕首,一下下刺入方多病的胸口。
他感到呼吸困難,眼前浮現出李蓮花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那張他曾以為看透的臉。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李蓮花對四顧門秘聞的了解,他對武林各派武功的如數家珍,他偶爾展露的驚人內力...還有那些突然的咳嗽和蒼白臉色。
方多病曾以為那隻是體弱多病,現在想來,那分明是碧茶之毒發作的症狀。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方多病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憤怒、震驚、委屈和擔憂在他心中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他想起自己多少次在李蓮花麵前提起李相夷的傳奇,而那人隻是淡淡一笑;想起自己多少次抱怨找不到李相夷的下落,而那人就在眼前...
走廊拐角處,那兩名金鴛盟的人離開後,一抹紅紗也悄然隱去。
那道身影昳麗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輕輕摩挲著袖中的密信。
“李相夷啊李相夷……”她低聲呢喃,“你以為隱藏身份就能安穩度日?我偏要讓你眾叛親離……”
她轉身步入陰影,紅紗拂過地麵,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門外腳步聲漸遠,方多病終於鬆開緊咬的牙關,嘗到滿嘴的鐵鏽味。
他猛地用後腦撞擊牆壁,試圖用疼痛來驅散腦中混亂的思緒。
————
與此同時,李尋渡正在從從雲隱山下來的路上。
她一直在思量著如何將袖裡藏著寫給李蓮花的信放在樓中,取了少師劍悄然離去,前往北疆尋找解藥。
踏著夜色回到蓮花樓時,月光正籠罩在樓上,周圍寂靜無聲。
李尋渡站在房間門口,看著安靜的四周,眉頭緊皺。她沒有感知到李蓮花和方多病的氣息。
“花花?方小寶?”她輕叩門扉,回應他的隻有穿堂而過的風聲。
門扉虛掩著,李尋渡推門而入。
屋內一片狼藉——粥碗翻倒在案,滾落在地,幾本醫書散亂地攤開著。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指尖撫過地上那隻打翻的粥碗,已然涼透。
“出事了。”
李尋渡下意識看向床頭,少師劍也已經不在,這更讓李尋渡心頭一緊。以李蓮花的性子,他若清醒,定不會帶走少師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