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輕輕咳嗽了兩聲,才開口道:“今日與金滿堂的交易倒是順利,隻是出了點小意外。”
李尋渡倒了杯熱茶遞給他:“什麼意外?”
方多病接過話頭,眉飛色舞地描述起來:“我們在金滿堂屋裡布置機關時,遇到了一個女子……”
原來,方多病在給金滿堂布置完千鈴陣後,特意演示了一番。他旋轉門上的機關鎖卡,頓時無數細如發絲的懸絲從門窗各處射出,將整個房間包裹得密不透風。
“這千鈴陣一旦開啟,外人靠近必會被懸絲所困。”方多病得意地解釋著,話音未落,屋外的銅鈴就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
三人推門而出,發現被懸絲纏住的竟是金滿堂的義女芷榆。少女瘦弱的身軀被細絲纏繞,驚慌失措的樣子活像隻受驚的小鹿。
“那姑娘看著實在古怪。”李蓮花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說是年方二九,卻瘦弱得像未及笄的孩童。金滿堂對她的態度也很奇怪,既稱她為義女,卻又顯得十分疏離。”
燕敖突然從糕點中抬起頭:“等等,你們說那個芷榆姑娘很瘦弱?我今日在後院見到她時,發現她手腕上有不少針眼,像是經常被取血…”
李尋渡和商隱同時皺眉,李蓮花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取血?”方多病猛地坐直身子,“難道這就是金常寶說的藥引?以人血養藥……”
李蓮花輕輕放下茶盞:“看來這元寶山莊的秘密,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金滿堂、金常寶、董羚都患有樹人症,而這位芷榆姑娘……”
笛飛聲突然冷哼:“裝神弄鬼。”也不知是在說金滿堂還是指整個事件。
討論告一段落,李尋渡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起身示意該離開了。燕敖卻蹭到李蓮花身邊,眼睛亮晶晶的:“李神醫,您當年在江山笑屋頂那個紅綢劍舞真的是如傳聞那般,是為了博美人一笑嗎?”
正在喝水的李蓮花聽到突然燕敖毫不掩飾的問題,被茶水嗆了一下,咳的臉色都紅潤起來。
李尋渡聞言也微微一怔,眼前仿佛又浮現出當年揚州城萬人空巷的盛況。少師劍上紅綢翻飛,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劍客在江山笑屋頂翩若驚鴻的身影,至今仍是江湖傳說。
她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佩劍,當年那柄隨主人一同驚豔天下的少師劍,如今已回到了那人身側。
商隱敏銳地察覺到氣氛微妙,一把揪住還想追問的燕敖後領:“走了。”
燕敖“哎喲”一聲,被拖著往外走還不忘回頭:“李神醫下次再給我講講......”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李尋渡垂眸掩去眼中情緒,作為當年那柄劍的劍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燕敖問的問題的答案是什麼。
那場驚豔天下的紅綢劍舞,確實如傳聞所說,隻為博喬婉娩一笑。這個認知讓她心頭莫名發堵,仿佛有什麼東西梗在胸口。
“你好好休息,安神香記得點上。”李尋渡最終隻是這樣說,聲音比平日低沉了幾分。
轉身時,餘光瞥見窗台上那盞將熄未熄的燭火,恍惚間又見當年揚州城滿樓紅袖招的熱鬨景象。少師劍再不會係上紅綢了,李相夷也再不會為誰舞劍了。
待李尋渡離開後,屋內隻剩下笛飛聲和方多病還站著不動。李蓮花無奈地看著他們:“我要休息了。”
方多病欲言又止,眼神在李蓮花和門口之間來回飄忽。
笛飛聲抱臂靠在柱子上,嘴角噙著玩味的笑:“十年前有喬婉娩紅顏相伴,十年後有李尋渡佳人在側。李相夷,你倒是好福氣。”
李蓮花放下茶盞,神色平靜且認真地看向笛飛聲:“喬姑娘從來都隻屬於她自己。”他頓了頓,嘴角浮起一絲淺笑,“至於阿渡...她更是一柄自由的劍,從來不屬於任何人。”
笛飛聲挑眉,似笑非笑地抱臂而立:“你倒是看得開,可是有人願不願意要自由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