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笛飛聲處理好傷勢,又叮囑方多病看好這位“欠債人”,李蓮花便催著啟程。
元寶山莊還有人等著,他沒打算在豐州多作停留。
一路曉行夜宿,笛飛聲雖記憶未複,行動力卻絲毫未減,隻是話少得可憐,多數時候都沉默地跟在三人身後,偶爾看向李蓮花的眼神帶著探究。
顯然還在琢磨那筆“一萬一千兩”的欠債究竟是真是假。
馬車轆轆,行至半途。
燕敖收到商隱派快馬送來的消息,展開一看,遞給李蓮花:“阿隱說,元寶山莊的事已了,怕驚動朝廷,她和閣主先回蓮花樓了,讓咱們直接回去彙合。”
李蓮花點頭,將信紙折好收進袖中。
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他指尖輕輕敲著膝蓋,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路無話,待到蓮花樓遙遙在望時,已近黃昏。
夕陽給木質的樓宇鍍上一層暖金,樓前的老槐樹下,那張熟悉的木桌旁,多了個陌生身影。
夕陽的金輝漫過湖麵,將那人的衣袍染得溫潤。
他端坐於李尋渡身側,身姿挺拔,氣質如竹,單看側影便透著股世家公子的風光霽月。
偏巧一陣風拂過,撩起李尋渡垂落的衣袖,李蓮花看得分明。
那人的手,正搭在她皓白的腕上。
方多病“嘶”了一聲,手肘捅了捅身旁的燕敖。
燕敖心領神會,兩人對視一眼,當即湊到李蓮花耳邊。
“李蓮花,”方多病故意拖長了調子,“那公子是誰啊?瞧著跟李姐姐挺熟絡的,你和李姐姐關係這麼好,你認識嗎?”
燕敖立刻接話,一本正經道:“確實少見。閣主除了李神醫和我們幾人,向來不喜歡陌生人近身,這位公子……怕是來頭不小。”
兩人一唱一和,眼神卻一個勁往李蓮花臉上瞟,活脫脫兩個看戲的戲精。
李蓮花被他們吵得頭疼,又瞥見那青衫男子指尖似乎還輕輕動了動,不知在做什麼。
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下,沒再理會身旁這兩個“活寶”,一手一個把他們扒拉開,徑直朝樓前走去。
“彆亂猜。”
他嘴上說得平靜,但往日裡閒適散漫的步子,此刻竟快了半分,衣擺隨著動作輕輕揚起,藏不住那與表麵平靜截然不同的急切。
身後,笛飛聲望著他徑直走向那兩人的背影,眉峰微挑,轉頭看向還在擠眉弄眼的方多病和燕敖,語氣直白得近乎突兀:“他喜歡那個女人?”
方多病和燕敖皆是一愣,沒料到這失憶的主兒對感情之事竟如此敏銳。
短暫的驚訝後,兩人眼中同時閃過一絲狡黠。
一個壞主意,在心裡悄悄冒了頭。
方多病清了清嗓子,衝笛飛聲擠了擠眼:“哎,這你就不懂了吧……”
方多病湊近笛飛聲,壓低聲音道:“這事兒說來複雜……李蓮花那人看著散漫,實則護短得很。那女子叫李尋渡,跟他關係匪淺,還是我們靈渡閣的閣主。”
燕敖在一旁幫腔:“可不是嘛。你沒瞧見他方才那步子?嘴上說不在意,腳底下都快飄起來了。”
笛飛聲眉峰更緊:“閣主?是我在的那個靈渡閣?”
“哎,沒錯。”方多病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狡黠更甚。
而快步靠近的李蓮花,快到近前時,才聽清那男子溫和的聲音。
“……脈相已穩了許多,隻是還需靜養,切不可再動真氣。”
李尋渡聞聲抬頭,恰好撞上剛走過來的李蓮花的視線,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手腕輕輕一掙,抽回了被搭著的手,抽回手站起身:“你們回來了。”
那青衫男子也跟著起身,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清俊溫潤的臉,正是關河夢。
他見了李蓮花,禮貌頷首:“李樓主。”
李蓮花的目光在她空蕩蕩的手腕上打了個轉,才轉向關河夢,似笑非笑:“這位是?”
李尋渡笑著解釋:“是關神醫,這次是來接蘇姑娘的。先前在元寶山莊找到蘇姑娘時,我便給蘇先生傳了信,他們路上耽擱了幾日,這才到。”
李蓮花“哦”了一聲,目光不經意掃過李尋渡,見她提起蘇小慵時眉眼平淡,落在關河夢身上的眼神也並無異樣,心裡卻莫名有些發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