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原本見她停下攻擊,剛鬆了口氣,目光立刻被她右肩那片刺目的鮮紅吸引。
那血跡仍在緩緩洇開,顯然傷口不淺。他心中一緊,也顧不得自己氣息尚未平複,立刻上前一步,伸手便想查看她的傷勢,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焦急。
“阿渡,你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然而,李尋渡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也沒有看到他伸過來的手。
她緊抿著蒼白的唇,視線低垂,徑直從李蓮花身側走過,步伐甚至因為加快而顯得有些踉蹌,刻意的避開了他的觸碰。
李蓮花伸出的手就那樣僵在了半空中,臉上的擔憂和動作都凝固了一瞬。他看著她沉默而倔強的背影,心中頓時明了。
李尋渡緊咬著下唇,強迫自己不去看李蓮花,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打量這個山洞環境上,可眼角的餘光、乃至全身的感知,卻無法控製地依舊牢牢係在身後那人身上。
剛才情急之下未曾細想,此刻冷靜下來,以她的聰慧,稍一串聯便想通了一切。
恐怕在客棧時,花花就已經注意到了金有道對他的特殊關注,甚至可能猜到了自己才是這些怪物的主要目標。
所以,當時他才會那麼“爽快”地同意先行撤離,並非全然信任她的斷後能力,更是存了將計就計、以身作餌的心思!
按理說,花花沒有受傷,甚至看似對眼前局麵有所掌控,這該是萬幸,是該慶幸的事。
可李尋渡心底卻翻湧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澀意與怒火。
她氣他明明身體尚未恢複,卻總是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一次次兵行險著;
她更心疼他,總是習慣性地將一切攬在自己身上,獨自麵對未知的危險。
這複雜的心緒如同亂麻交織,讓她不知該如何麵對他。
指責嗎?
她舍不得,也明白他自有其道理。
爭吵嗎?
她更不願。
最終,隻剩下這無聲的疏離,用近乎冷漠的態度,來表達她對他此次行事方式的不滿與後怕。
李蓮花看著那道背對著自己、顯得格外單薄又固執的身影,無聲地歎了口氣。他自然看出了阿渡在生氣,而且是非常生氣。
可……
哄人這件事,於他而言,實在是經驗匱乏。
他有些無奈地回想,以往喬姑娘生氣時,多半是氣他不夠體貼、不解風情,他隻需尋些新奇好看的物件、或是幾句軟語便能哄好。
可阿渡不同。她性子清冷,心思卻極為通透堅韌,與他相伴至今,除了他與少師劍,似乎從未見她真正對什麼身外之物表現出特彆的喜好。
更重要的是……
李蓮花心底清楚,他並不想用那些尋常的、近乎敷衍的方式去對待她。
她在他心中,份量不同。
無法,李蓮花隻得暫時壓下心中的擔憂與無措,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躊躇著,幾次張口欲言,卻又不知該從何解釋。
李蓮花亦步亦趨地跟在李尋渡身後,看著她明明虛弱卻強撐著挺直的背脊,心中五味雜陳。
一旁的金有道混沌的眼睛在兩人之間轉了轉,又看了看李蓮花腰間那個讓它執著的酒葫蘆,似乎在確認李尋渡對李蓮花和葫蘆都沒有威脅後,便低低嗚咽了一聲,重新蜷縮回原來的位置,繼續它那不知是清醒還是沉淪的呆滯。
李尋渡在山洞裡漫無目的地走了兩圈,目光掃過粗糙的岩壁和地上散亂的碎石,其實什麼都沒看進去。
身後那道如影隨形的目光和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像羽毛一樣不斷搔刮著她的心。
她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又開始不爭氣地對他心軟了。就在她猶豫著該如何找個台階下,結束這場單方麵的“冷戰”時。
“咳……咳咳……”
身後傳來李蓮花幾聲壓抑著的低咳,聲音帶著明顯的虛弱。
李尋渡的心瞬間被揪緊,所有賭氣的念頭頃刻間煙消雲散。她再也顧不上其他,猛地轉身,左手迅速扶住李蓮花的手臂,觸手一片冰涼。
李尋渡眼中滿是焦急,語氣也軟了下來:“行了,你彆逞強了,先坐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