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玉盒緊緊貼在胸口,仿佛那冰冷的玉石能鎮住她狂跳的心臟。她熾熱的目光貪婪地流連在李蓮花的臉上,從他蒼白的唇色,到他緊閉的眼睫,再到那瘦削的下頜線條。
明明幾個時辰前,她才從這裡滿懷憂慮地離開,那時心頭壓著千斤重石,為這碧茶之毒,為他的油儘燈枯,也為單孤刀帶來的種種風波。
可如今,這能救他性命的冰魄蓮就真真切切地握在她手中,這一切的轉折來得太快、太猛,讓她感覺如同踩在雲端,一切都不真實得可怕。
她的視線太過專注,太過滾燙,仿佛帶著實質的溫度,終於驚擾了睡夢中的人。
李蓮花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有些費力地緩緩睜開。
意識尚未完全回籠,視線還有些模糊,但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蹲在床邊、眼眶通紅、一瞬不瞬盯著自己的李尋渡。
他心頭猛地一緊,來不及思索其他,幾乎是本能地強撐著虛弱的身子,用手肘支著想坐起來一些,另一隻手已經抬起,指尖帶著微涼的體溫,輕輕觸向李尋渡的眼角,聲音因久睡而沙啞,卻充滿了擔憂:“阿渡?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是他又毒發了讓她擔心了?
還是師……單孤刀那邊又出了什麼變故?
看到他醒來第一反應是關心自己,李尋渡一直強忍的情緒再也抑製不住。
她本來沒想哭,隻想笑著告訴他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可淚水卻先一步決堤。她用力搖頭,想說話,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隻能發出破碎的哽咽。
“李蓮花……李相夷……花花……主人……”
她胡亂地叫著對他的稱呼,淚水滾落,滴在他試圖為她擦拭眼淚的手背上,灼燙一片,“我…我拿到了……拿到救你的解藥了!冰魄蓮……北疆的聖物……我終於……終於可以救你了!”
李蓮花準備為她擦拭眼淚的手,就那樣突兀地停滯在了半空中。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眼中的睡意和擔憂在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震驚,以及震驚之下,那不敢置信、小心翼翼探出頭來的……微光。
解藥?
冰魄蓮?
他知道阿渡一直在為他奔波,尋找渺茫的希望。他知道她從未放棄,甚至為此遠赴海外、深入北疆。
他也知道,她最近似乎有了確切的線索。
可是……十年了。
他被這碧茶之毒折磨了整整十年,從最初的掙紮求存,到後來的心灰意冷,再到遇見阿渡和小寶後,那死灰複燃般、卻又被他死死壓抑住的,對“生”的渴望。
他太想活了。
想活著看小寶成長,想活著陪在阿渡身邊,想活著……感受這世間更多的溫暖。
可是,他不敢期待。
希望是這世間最殘忍的東西。
他怕自己一旦生出希望,那希望又會像過去無數次那樣,在眼前碎裂,徒留更深的絕望。
他更怕,若自己表現出強烈的求生欲,最終卻依舊難逃一死,會給阿渡和小寶帶來無法磨滅的自責和痛苦。
所以,他習慣了用淡然和玩笑來掩飾,習慣了告訴自己“順其自然”。
可是如今……
阿渡哭著說,有解藥了。
她說,她拿到救他的解藥了!
那不是虛無縹緲的傳說,不是鏡花水月的幻影,而是真真切切,被她握在手中,名為“冰魄蓮”的聖物!
李蓮花停滯在半空的手指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
他那雙總是帶著幾分倦怠和疏離的眸子,此刻清晰地倒映著李尋渡淚流滿麵卻眼神發亮的臉龐,裡麵翻湧著驚濤駭浪般的情緒。
震驚、茫然、一絲不敢觸碰的狂喜,以及深深刻入骨髓的、對這命運轉折的難以置信。
他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發不出完整的聲音,最終,隻是用那顫抖的指尖,輕輕拂去李尋渡臉頰上不斷滾落的淚珠,仿佛在確認這一切不是夢境。
他的目光,終於從李尋渡臉上,緩緩移到了她緊緊攥在胸前的那個白玉盒上。
那裡……裝著的是他的生機嗎?
李尋渡感受到他指尖的顫抖,看到他眼中那複雜得讓她心碎的情緒,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扯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她將玉盒小心翼翼地捧到他眼前,像是在獻出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
“李蓮花,你看……是真的!我們……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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