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紫衿死死盯著麵前的黑袍人,胸膛劇烈起伏,眼神中充滿了驚疑、掙紮,以及被那滔天恨意和不甘催生出的瘋狂。他沉默了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雅間內靜得隻能聽到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最終,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狠厲取代,肖紫衿像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好,我跟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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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地處南方,但深秋時節的夜晚,依舊來得迅疾。
暮色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快速拉攏,很快便吞噬了天邊最後一絲光亮,隻留下朦朧的星子和一輪清冷的彎月。
李蓮花因著這幾日每日不能間斷的針灸治療,晚膳後不久,便在燕敖的陪同下早早回了房間。
李尋渡看著他房間的燭火亮起,又在門外靜立了片刻,確認裡麵傳來燕敖準備針灸器具的細微聲響,這才轉身離開。
但她並未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腳步一轉,悄無聲息地穿過幾道長街和回廊,來到了望月樓後方那片頗為幽靜的花園。
園中草木在夜色裡顯得有些影影綽綽,秋蟲的鳴叫更添幾分寂寥。
李尋渡剛沿著鵝卵石小徑走進花園深處,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從旁邊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上翩然落下,悄無聲息地立在她麵前。
“事情辦的如何?”李尋渡並不意外,直接問道。
笛飛聲嫌棄的拍了拍黑袍上的樹葉,雙手抱臂,輪廓分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聞言隻是淡淡嗤笑一聲,語氣帶著他慣有的狂傲與不屑:“你是看不起本尊,還是太看得起肖紫衿那等人的品性?”
他頓了頓,補充道,“他已應下。”
雖未明說,但話裡的意思很清楚。對付一個心術不正、極易被挑唆的肖紫衿,對他笛飛聲而言,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李尋渡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點了點頭,語氣誠摯:“此次還要多謝笛盟主相助。”
笛飛聲瞥了她一眼,那雙銳利的眸子在夜色中依舊亮得驚人。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太愉快的經曆,比如之前失憶時被李蓮花連哄帶騙、乾了不少與他身份極不相符的雜活,臉色又冷了幾分,硬邦邦地補了一句:“本尊可不會白給你乾活。答應本尊的條件,彆忘了。”
李尋渡聞言,自然也想起了笛飛聲失憶期間那些堪稱“黑曆史”的行徑,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連日來因真相和前路未卜而縈繞心頭的沉重感,在此刻似乎也消散了不少,連帶著周身的氣息都輕鬆了許多。
她頷首,語氣肯定:“那是自然。答應笛盟主的事,我必不會忘。”
笛飛聲對她的保證不置可否,隻最後看了她一眼,身形一晃,便如融入了夜色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尋渡獨自站在微涼的夜風中,抬頭望了望天際那彎冷月,輕輕籲出一口氣。
棋盤已經布好,下一步,就該落子了。
翌日,天光大亮,秋日的陽光帶著幾分疏淡的暖意,灑在思古樓門前。
李蓮花和李尋渡並肩而立,方多病和燕敖則一人背著一個不小的包袱,乖乖跟在兩人身後,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
蘇木和天冬站在門口與他們道彆。
蘇木上前一步,對著李尋渡恭敬道:“閣主,一切已安排妥當。阿隱那邊傳回消息,她已在百川院附近提前布置好了人手,若有異動,會第一時間接應。”
李尋渡點了點頭,視線卻越過蘇木,落在了他身後微微側著身、似乎有些彆扭的天冬身上。
天冬察覺到她的目光,抿了抿唇,有些不情不願地從蘇木身後挪了出來,眼神飄忽,聲音也比平時低了幾分:“我……我可沒生氣。”
語氣硬邦邦的,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