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陰門祭祀廣場,是宗門內最恢宏也是最陰邪的地方。
墨玉石地板自廣場入口鋪至祭壇腳下,每一塊皆丈許見方。
表麵打磨得異常光滑,清晰映出天空灰蒙蒙的雲層。
廣場兩側立著百餘根盤龍黑柱,柱身刻滿猙獰魔紋。
頂端懸掛的黑色幡旗,風吹過時便獵獵作響。
廣場儘頭的隕鐵祭壇,由一整塊天外隕鐵鑄就,高逾三丈,呈三足鼎之形,周身布滿扭曲纏繞的陰紋。
祭壇頂端嵌著一個半人高的血色容器,材質難辨,表麵遍布細密孔洞。
暗紅色液體順著孔洞緩緩滴落,滲入祭壇的陰紋溝壑中。
刺鼻的血腥味四下彌漫,令人聞之欲嘔。
此時,廣場上早已密密麻麻站滿了玄陰門弟子。
他們身穿清一色的黑色長袍,袖口繡著與自身修為對應的紋路。
剛入門的弟子無紋,尋常弟子一紋,核心弟子二紋,執法弟子三紋,宗門長老四紋。
而站在廣場前排、氣息格外沉凝的幾位,則是身著五紋黑袍的實權長老。
所有人皆神色肅穆,眼神中透著難以掩飾的狂熱。
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祭壇與廣場中央的空位上,等待著祭祀大典的開啟。
“鐺——鐺——鐺——”
三聲低沉而悠遠的鐘鳴從宗門深處傳來,穿透雲層,回蕩在祭祀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鐘鳴落下的瞬間,所有弟子的呼吸都下意識放輕。
原本隱約的竊竊私語徹底消失,肅穆得近乎壓抑。
一名身著五紋黑袍的長老緩緩從弟子隊列中走出。
他身形佝僂,背駝得幾乎要貼到胸口,臉上布滿深褐色的皺紋,唯有一雙眼睛渾濁卻透著陰鷙的光。
他枯瘦的手掌緩緩抬起,指尖縈繞著一絲淡淡的黑霧。
無形的魔氣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
“諸位同門!”蒼老的聲音裹挾著陰寒的魔氣,穿透了廣場的死寂,直抵每個人的耳膜,“今日,是我玄陰門百年不遇的盛事!是我門掙脫桎梏、執掌陰陽的關鍵之日!少主趙宇軒天資卓絕,身負萬陰之體,煉成萬陰血煞需以萬魂為引、精血為媒,曆經數載籌備,今日便是收尾之刻。這五百生魂,正是湊齊萬魂的最後一簣!待儀式功成,少主便會化作不死不滅的陰神,我玄陰門也將借此橫掃正道,淩駕眾生之上!”
長老頓了頓,猛地抬高聲音,枯瘦的手臂指向祭壇頂端的血色容器,“待血煞煉成,爾等皆可分得一縷陰煞之力,修為暴漲,長生可期!為宗門榮光!為千秋霸業!今日之犧牲,皆是無上功德!”
話音落下的瞬間,廣場上壓抑已久的情緒徹底爆發!
“玄陰永存!少主千秋!”
“橫掃正道!執掌陰陽!”
狂熱的歡呼聲響徹雲霄,黑色的衣袍隨著弟子們的嘶吼瘋狂舞動。
陰邪之氣在人群上空盤旋凝聚,化作一片淡淡的黑霧,與天空的灰雲相接,讓整個廣場都籠罩在一片陰森的暗色調中。
就在這歡呼聲達到頂峰時,高空之上的雲層突然被一道磅礴的力量硬生生撕裂!
“咻——”
一道黑色流光從雲層裂縫中俯衝而下,速度快得幾乎化作一道殘影。
裹挾著毀天滅地般的威壓,如同隕星墜地般朝著廣場中央的祭壇砸來。
沿途的空氣被劇烈壓縮,發出刺耳的破空之聲,下方的弟子們隻覺得一股窒息般的壓迫感撲麵而來,下意識地彎腰後退。
“轟隆!”
黑色流光落地的瞬間,一聲巨響震得整個廣場都在顫抖。
煙塵衝天而起,形成一道巨大的蘑菇雲。
周圍數十名弟子被氣浪掀飛出去,重重摔在石板上,口吐鮮血,卻連哼都不哼一聲,隻是掙紮著爬起來,恭敬地低著頭。
煙塵緩緩散去,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祭壇前方的空地上。
他身著一襲黑色長袍,衣袍無風自動,邊緣用金線鑲綴著繁複的魔紋,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獵獵作響。
他身形高大挺拔,肩寬背厚,麵容冷峻如冰,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沒有絲毫表情。
兩道劍眉斜挑,眼神漆黑如淵,深邃得讓人望不見底,掃過全場時,所有弟子都下意識地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他周身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黑霧。
那黑霧並非尋常的陰煞之氣,而是統域境魔修特有的域場。
無形無質,卻能輕易影響周圍天地氣息。
每一次呼吸,他胸口的黑霧便會起伏一次,牽動著天地間的陰煞之力彙聚而來,形成一個無形的氣場,將整個祭祀廣場都籠罩其中。
這便是統域境魔修的實力,正對應鬼修中的鬼將級,遠超尋常修士,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
藏在廣場西側廊柱陰影中的汪曉,瞳孔驟然收縮,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周身的氣息收斂到極致,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他暗自運轉鬼氣,小心翼翼地探查著對方實力,心中不由得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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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氣息陰邪而厚重,如同萬丈深淵,深不可測。
股統域境的威壓實打實的碾壓一切。
更讓他在意的是,對方身上的血腥煞氣與祭壇的陰煞之氣同源同根。
顯然是雙手沾滿了無數人命,才凝聚出如此恐怖的氣場,其根基之陰邪,遠超想象。
他目光掃過廣場上肅立的同門,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聲音沉穩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威勢:“諸位同門,今日最後五百生魂已然齊備!我趙無極在此宣布,將以此為引,助我兒趙宇軒功成圓滿、化身不死陰神!屆時,我玄陰門將橫掃四方,淩駕眾生之上!”
“門主萬歲!玄陰永存!”
全場弟子再次轟然跪拜,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匍匐在地,聲音震得墨玉石板嗡嗡作響,狂熱的情緒幾乎要將空氣點燃。
汪曉膝蓋剛觸到冰冷的墨玉石板,聽到“趙無極”三個字時,心頭微微一動,多了幾分意外。
他很快反應過來,這玄陰門門主居然是趙宇軒的父親。
之前趙宇軒一直以富二代的身份隱匿於都市,倒是真無法將他和玄陰門少主這個身份聯係起來。
他按捺住這點意外,依舊垂首保持著跪拜的姿態,黑色衣袍與周遭身影融在一起,看不出絲毫異樣。
他呼吸放得又細又緩,將周身氣息儘數收斂,隻借著垂首的遮掩悄悄觀察。
身旁的弟子們依舊滿臉狂熱,額頭抵地時難掩激動。
趙無極滿意地冷哼一聲,抬手對著廣場東側揮了揮。
“祭祀大典,開啟!”
沉重的玄鐵柵門被兩名魔修合力拉開,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柵門之後,是一排整齊的石室。
此刻石室的門也儘數打開,五十餘名男女老少被魔修押著,踉蹌著走出。
他們大多衣衫襤褸,身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傷痕,衣衫被血漬浸透,緊緊貼在身上。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眼神空洞而絕望,腳步虛浮。
有的甚至因為過度驚嚇而癱軟在地,被魔修拖著前行。
粗糙的麻繩勒進手腕和腳踝的皮肉裡,留下一道道勒痕,在光潔的墨玉石板上拖出一道道刺目的血痕。
汪曉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死死鎖定著人群,心臟驟然緊縮,指尖瞬間凝聚起濃鬱的鬼。
張雅倩、李欣、王婷、趙香四人,竟然也在其中!
她們被擠在隊伍的中間,互相攙扶著,才勉強沒有摔倒。
張雅倩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乾裂得滲出血絲。
原本靈動的眼睛此刻隻剩下濃濃的絕望。
她靠在李欣的肩頭,氣息微弱。
李欣緊緊握著她的手,眼神中滿是強撐的堅韌。
時不時,還轉頭安撫著身邊的王婷和趙香。
王婷嚇得渾身發抖,緊緊攥著李欣的衣角,眼淚無聲地滑落。
而趙香則咬著嘴唇,強忍著哭泣,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祭壇。
看著四人淒慘的模樣,汪曉的心頭像是被一塊巨石狠狠砸中,一股無名火與焦灼感瞬間湧上心頭,指尖的鬼氣幾乎要衝破理智的束縛。
他下意識地想要衝出去,將四人從魔修手中救下,可理智卻告訴他,此刻絕不能衝動。
趙無極就站在祭壇前方,統域境的實力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
一旦他動手,必然會立刻引來趙無極和他麾下長老們的圍攻。
汪曉指節微攥,暗自盤算。
憑實力,他單挑趙無極並無多大問題。
若請出萬靈聚魂幡中二十六位英魂,甚至能碾壓整個玄陰門。
但下方普通人密集,開打後鬼氣、魔氣必波及他們,傷亡在所難免。
更關鍵的是,陰邪手段諸多,不清楚他們還有多少底牌,貿然動手恐遭旁門左道暗算,反而吃虧。
“冷靜。”汪曉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目光快速掃過廣場的每一個角落,大腦飛速運轉,“必須找到最佳時機,一擊必中,既破陣又救人。”
就在這時,普通人的隊伍已經被押到了祭壇前方。
第一名囚徒是一名中年男子,他被兩名魔修死死按住肩膀,強行拖到祭壇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