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著腐爛的腥氣，卷過星河灣小區鏽跡斑斑的鐵門。
汪曉抬手推開那扇掉漆的鐵門，厚重的金屬摩擦聲在空蕩的街道上格外刺耳，驚得牆根下幾隻夜遊的野貓瞬間竄進草叢。
他剛踏進門，鞋底就碾過幾片嵌在碎石縫裡的碎玻璃，細碎的聲響在死寂的場地裡格外清晰。
眼前的小區早已沒了半點居民區該有的模樣。
地麵上雜草瘋長，半人高的狗尾草和鬼針草纏繞在一起，在夜風中搖搖晃晃。
原本該噴著清水的圓形噴泉早已乾涸，池底積著黑綠色的淤泥。
淤泥裡隱約能看見幾隻腐爛的塑料袋，風一吹，就飄起一股腐朽的氣息。
唯有最靠近居民樓的一盞太陽能路燈還亮著。
昏黃的光透過蒙著灰塵的燈罩灑下來，在地麵上投出一個模糊的光圈。
光圈裡，幾枚鏽跡斑斑的硬幣和一張褪色的兒童貼紙靜靜躺著，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這裡的陰氣陰氣異常濃烈，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不是夜風的冷，是從骨頭縫裡往外滲的陰寒。
汪曉向內走了幾步，腳邊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草葉間快速移動。
汪曉腳步一頓，低頭望去，就見七八個穿著褪色童裝的小鬼正從雜草叢裡鑽出來，圍著他的腳踝慢慢打轉。
領頭的小鬼看著不過十歲模樣，紮著兩束歪歪扭扭的羊角辮，發梢還沾著幾根乾枯的草屑。
她的眼睛是白色的，可瞳孔深處卻藏著一絲與外表不符的狠戾，指甲縫裡沾著黑褐色的怨氣，看起來黏膩又惡心。
在她身後，幾個更小的小鬼緊緊跟著。
有個小鬼穿著藍色的背帶褲，褲腿短了一大截，露出纖細的腳踝，手裡攥著一個掉了輪子的玩具車。
還有個看起來不過一兩歲的小鬼，拖著半截沒散的白色繈褓，嘴裡時不時發出幾聲含混不清的“咿呀”聲。
“哪來的野鬼，居然敢闖搖籃大人的地盤？”領頭的小鬼突然停下腳步，尖著嗓子喊了一聲。
她抬起枯瘦的手，就要向汪曉的褲腳抓去。
汪曉看著她眼底的狠戾，指尖微微動了動，鬼氣悄無聲息地纏上小鬼的手腕。
那鬼氣極細，像一根透明的線，小鬼完全沒察覺到異樣，還在張牙舞爪地威脅：“你聽到沒有？快滾出去！不然……”
她的話還沒說完，汪曉指尖輕輕一扯。
那縷鬼氣瞬間收緊，直接割在了小鬼的魂體上。
隻聽“嗤”的一聲輕響，那小鬼的身體瞬間化作無數細碎光點，沒幾秒就消散在夜風裡。
剩下的小鬼頓時慌了，原本圍著汪曉的圈子立刻散開來。
穿背帶褲的小鬼往後退了兩步，手裡的玩具車“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聲音卡在喉嚨裡，隻發出了幾聲“咯咯”的怪響。
拖著繈褓的小鬼更是直接轉身，跌跌撞撞地往草叢裡鑽。
但也有兩個膽子大些的小鬼，紅著眼眶朝著汪曉撲了上來。
其中一個紮著衝天辮的小女孩，張開嘴露出兩排細尖的牙，牙齒上還沾著黑色的怨氣，她一邊撲一邊尖叫：“你殺了小雅！我們跟你拚了！你這個壞鬼！”
汪曉看著撲過來的小鬼，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這些小鬼死時年歲雖小，可在陽間滯留了數十乃至上百年。，
魂體早被日複一日的怨氣養得比普通厲鬼還邪性，個個都有“鬼兵級”以上的實力。
但對汪曉來說，這些不過是些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他沒留手，周身的鬼氣驟然鋪開，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瞬間就把剩下的小鬼全兜在了裡麵。
那鬼氣網帶著極強的壓迫感，剛一收緊，就傳來幾聲細碎的聲音。
那是小鬼的魂體被絞殺的聲音。
不過兩秒，網裡的小鬼就全化作了飄在空中的細碎光點，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留下。
汪曉揮了揮手，剛收起鬼氣網，不遠處的草坪突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那哭聲很奇怪，不是正常嬰兒的清脆響亮，而是像被水泡脹了一樣，透著一股沉悶。
每一聲都裹著數百年的積怨，順著夜風往滲過來。
汪曉抬頭望去，目光落在了場地東側的一棵枯樹上。
那棵樹的樹乾已經空了大半，樹皮剝落得隻剩下幾片，歪歪扭扭的枝椏像乾枯的手指，指向漆黑的夜空。
而在一根較粗的枝椏上，正趴著個渾身青紫的嬰孩。
那嬰孩看起來不過剛出生沒多久，身體蜷縮著，臍帶還拖在肚子外麵。
臍帶末端沾著黑色的血痂，看起來黏膩又惡心。
他的皮膚是那種毫無生氣的青紫色，像泡在水裡太久的屍體，眼睛緊閉著，可哭聲卻沒停過。
每哭一聲，身體就會微微抽搐一下。
更詭異的是，那嬰孩的小拳頭裡，還攥著半塊發黴的長命鎖。
那長命鎖是黃銅做的，表麵早已被綠黴覆蓋，鎖片上刻著的“長命百歲”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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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汪曉仔細觀察，那嬰孩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是純黑色的，沒有眼白，看起來格外滲人。
剛睜開眼，他就猛地從枝椏上撲了下來，小嘴裡噴出一股黑綠色的鬼氣。
那鬼氣帶著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裡麵還裹著不少未散的生魂碎片，比剛才那些小鬼的怨氣要毒上數倍。
周圍的雜草被鬼氣沾到，瞬間枯萎發黑。
“敢殺害我的弟弟妹妹們，你找死！”那嬰孩的聲音從嘴裡傳出來，卻完全不是孩童的軟糯，而是像砂紙磨過朽木一樣，沙啞又刺耳。
顯然，他沾染的人命已經不少了，魂體早就被怨氣和血腥氣浸得漆黑。
汪曉側身避開那股鬼氣，鬼氣擦著他的肩頭飛過去，落在身後的草地上，瞬間腐蝕出一個黑黢黢的小坑。
他指尖凝出一道細如針的鬼氣，趁著那嬰孩還沒落地的瞬間，直接刺向了對方的魂核。
那嬰孩顯然沒料到汪曉的速度這麼快，剛想調整姿勢躲避，可已經晚了。
細針般的鬼氣精準地刺中了他胸口處若隱若現的灰黑色魂核。
隻聽“滋啦”一聲，像是燒紅的鐵針戳進了腐肉裡，那嬰孩的慘叫瞬間卡在喉嚨裡。
他的身體在空中頓了一下，周身的怨氣開始快速消散，渾身青紫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沒幾秒，他的魂體就徹底潰散成了一團黑煙，被夜風一吹，就散得無影無蹤，連帶著那沙啞的嘶吼都斷在了半空。
汪曉瞥了眼地上還未散的幾縷黑煙，抬腳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