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調度員顯然被林淵這一連串精準到可怕的專業術語給鎮住了。睡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電流擊中般的警醒。
“請重複你的工號和姓名!”
“市規劃局檔案科,林淵。情況萬分緊急,對方的推土機已經啟動,履帶距離g7主管道地表投影位置不足五米!我以我的職務和生命擔保,信息準確無誤!”林淵的聲音沉穩如鐵,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對方心頭的重錘。
“收到!g7管道壓力監測已出現微弱異常波動!立刻啟動‘紅1’級應急預案!調度中心明白!”
電話被果斷掛斷。
林淵握著手機,手心全是汗。他沒有放下電話,而是讓小雅保持通話,將手機藏好,讓他能聽到現場的一切。
他賭對了。
任何城市的地下管網,都是一個城市的命脈。燃氣、電力、供水……這些係統的安全級彆,在任何時候都淩駕於普通的行政指令之上。王浩可以命令消防、安監去“找麻煩”,但他絕不敢在“可能引發重大燃氣爆炸”的警告麵前,說一個“不”字。
這是陽謀,更是絕殺!
……
陽光孤兒院外。
黑夜被推土機刺眼的白熾燈撕裂,巨大的柴油發動機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仿佛一頭鋼鐵巨獸在咆哮。履帶碾過地麵,留下深深的印痕,正一步步逼近那麵寫著歲月滄桑的圍牆。
幾十個孩子被嚇得擠在窗戶後麵,小臉貼著冰冷的玻璃,眼中滿是恐懼。小雅和老院長用身體死死頂住大門,絕望地看著那台越來越近的推土機。
一群穿著黑色背心、露著紋身的壯漢,在推土機旁維持著“秩序”,驅趕著聞聲而來的鄰居。為首的是一個光頭,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他正拿著一個擴音喇叭,對著孤兒院喊話。
“最後警告!三分鐘內再不出來,後果自負!拆!”
刀疤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對著推土機司機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
推土機的液壓臂緩緩抬起,那巨大的鏟鬥,像一隻鋼鐵巨爪,對準了孤兒院的大門。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陣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的警報聲,由遠及近,以一種瘋狂的速度席卷而來!
那不是警車,也不是消防車,而是一種更加急促、更加令人心悸的特殊警報!
所有人,包括那個不可一世的刀疤臉,都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隻見巷子口,兩輛黃色的、印著“燃氣搶險”字樣的工程車,如同兩頭發怒的公牛,直接衝了進來,後麵還跟著一輛閃著警燈的引導車。它們根本不理會擋在路上的黑衣壯漢,幾乎是擦著他們的身體衝了過來,最後以一個漂亮的甩尾,精準地橫在了推土機和孤兒院大門之間。
車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一群穿著橙色阻燃服、頭戴安全盔的搶險隊員跳了下來,動作迅捷,訓練有素。為首的是一個五十多歲、麵容嚴肅的工程師,他看都沒看那群黑衣壯漢,直接衝到推土機駕駛室旁,對著一臉錯愕的司機怒吼:
“熄火!馬上給我熄火!你想讓我們所有人都上天嗎!”
推土機司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搞蒙了,下意識地就按下了熄火按鈕。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戛然而止,巷子裡隻剩下燃氣搶險車那急促的警報聲,和所有人的心跳聲。
“你們他媽的是誰啊?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活膩了?”刀疤臉反應過來,拎著一根鋼管就衝了上來,他身後的幾十個小弟也紛紛圍了上來,麵露凶光。
老工程師根本沒理他,而是從車上拿下一個精密的探測儀器,在推土機鏟鬥前方的地麵上掃了掃。儀器立刻發出了“滴滴滴”的刺耳警報。
老工程師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回頭,對著刀疤臉吼道:“我不管這是誰的地盤!我隻知道,你們再往前挖一米,不,半米!我們腳下這條g7高壓主管道就會被你們挖爆!到時候彆說這條巷子,方圓五百米都得被炸成一片火海!你們有一個算一個,誰都活不了!”
“什麼?”刀疤臉愣住了,顯然沒聽懂。
“聽不懂人話嗎?”老工程師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地麵,“地下!天然氣管道!會爆炸的!懂嗎?!”
“爆炸”兩個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瞬間劈中了所有黑衣壯漢的天靈蓋。
剛才還凶神惡煞的一群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然後齊刷刷地“唰”一下,集體後退了好幾步,看向自己腳下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混社會的,不怕挨刀,不怕坐牢,但他們怕死,尤其怕這種連全屍都留不下的死法。
一個離推土機最近的小弟,更是嚇得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色比牆皮還白。
刀疤臉握著鋼管的手也開始發抖,他再橫,也知道燃氣爆炸是什麼概念。
“你……你少他媽嚇唬人!這下麵要是有管道,我們王局會不知道?”他色厲內荏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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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局?哪個王局?”老工程師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證件,“江城燃氣集團,總工程師,周正國。我現在懷疑你們是在進行恐怖活動,蓄意破壞城市公共安全設施!我已經通知了市應急指揮中心和公安防暴部門,他們馬上就到!”
總工程師!應急指揮中心!公安防暴!
每一個詞,都像一座大山,壓得刀疤臉喘不過氣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捅了一個天大的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