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伸成粘稠的糖漿。
警笛的尖嘯，陳虎臉上扭曲的瘋狂，趙峰瞳孔中倒映出的那個黑洞洞的槍口，以及林淵手中那簇“騰”地一下竄得老高的藍色火苗。
所有畫麵，都以一種詭異的慢動作，在林淵的視網膜上定格。
陳虎的食指已經扣下。
他吼出的那句“帶走證人”，與其說是宣言，不如說是一個失敗者最後的、歇斯底裡的哀嚎。他知道自己完了，楊坤的屠刀會比紀委的審判來得更快、更無情。既然橫豎都是死，那也要拖著這個引爆一切的導火索——趙峰，一起下地獄！
林淵的大腦，在零點零一秒內，完成了一次超負荷的運轉。
【中級明察秋毫】讓他清晰地“看”到了子彈即將出膛的軌跡。
【言辭如刀】在這一刻失去了作用，因為瘋子是聽不進道理的。
他麵臨一個選擇。
是保住這份能將趙峰釘死的卷宗，眼睜睜看著他被滅口？還是……
林淵沒有選擇。
因為小孩子才做選擇，他全都要！
就在陳虎扣動扳機的同一刹那，林淵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動作。他沒有躲閃，沒有退縮，反而猛地向前一探身，將手中那本已經熊熊燃燒的卷宗，像一塊烙鐵，狠狠地按向了趙峰的臉！
“趙主任，小心！”
這一聲爆喝，充滿了“忠心護主”的焦急。
“噗！”
一聲沉悶、壓抑的輕響，是消音器工作的聲音。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卻不是來自趙峰，而是來自陳虎！
滾燙的火焰，灼燒著紙張，發出“劈啪”的爆響。趙峰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本能地向後一縮，整個身體都撞在了車門上。
而陳虎，他本能地想完成射擊，但視線中突然被一團烈火占據。那份他誌在必得的卷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灰燼！他的任務是“取回”，不是“看著它被燒掉”！
這瞬間的猶豫，讓他瞄準的準星偏了零點五公分。
子彈擦著趙峰的耳廓飛過，在他身後的車窗防爆膜上留下了一個不起眼的白點，最終嵌入了座椅的頭枕裡。
但陳虎的慘叫，是因為林淵的下一個動作。
在用燃燒的卷宗逼退趙峰、乾擾陳虎的同時，林淵的左手閃電般探出，抓起了中控台上一杯趙峰沒喝完的、冰鎮可樂，猛地朝車窗外的陳虎潑了過去！
“嘩啦——”
冰冷刺骨的可樂，夾雜著黏膩的糖漿和冰塊，劈頭蓋臉地澆了陳虎一身。
這位前特種兵，在槍林彈雨中都未曾眨過眼，此刻卻被一杯可樂搞得狼狽不堪，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高手過招，勝負隻在分秒。
就是現在！
“砰！”
林淵用儘全身力氣，一腳踹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沉重的奧迪車門，在他的巨力加持下，如同一柄攻城錘，狠狠地撞在了陳虎的胸口。
“哢嚓！”
一聲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陳虎悶哼一聲，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槍也脫手飛出，在地上滾了幾圈。
這一切，從林淵點火，到陳虎開槍，再到林淵踹門傷人，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如閃電，總共不過三秒鐘！
直到陳虎倒地，那六個黑衣手下才反應過來，怒吼著就要衝上來。
“不許動！警察！”
“全部趴下！雙手抱頭！”
尖銳的輪胎摩擦聲中，三輛黑色的紀委專車和兩輛閃爍著警燈的警車，以一個完美的夾角，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車門洞開，十幾個身穿製服、手持槍械的紀委執法人員和特警衝了下來，黑洞洞的槍口瞬間鎖定了所有目標。
王正國第一個下車，他甚至來不及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當他看到陳虎手中那把帶消音器的手槍，以及奧迪車窗上的彈孔時，一張國字臉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光天化日，公然持槍，意圖在紀委辦案人員麵前殺人滅口！
這是挑釁！這是對整個國家機器的宣戰！
“全部銬起來！一個都不許放過！”王正國的聲音裡，蘊含著雷霆之怒。
黑衣人們看著那些對準自己的槍口，瞬間沒了脾氣，一個個乖乖地抱頭蹲下，被衝上來的特警用手銬反剪雙手，死死按在地上。
車內。
趙峰癱在駕駛位上，雙眼無神，褲襠處一片濕濡，散發著難聞的騷味。他剛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三魂七魄已經被嚇飛了六魄。
林淵則靠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隻拿著打火機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剛才的冷靜和瘋狂，耗儘了他所有的心力。
一股紙張燒焦的味道和可樂的甜膩味混合在一起，彌漫在車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