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市委大樓,書記辦公室。
氣氛肅穆,空氣中彌漫著頂級紅茶的醇厚香氣。
市委書記趙衛民,一個年近六旬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的男人,正靠在寬大的椅背上,手裡拿著一份薄薄的、卻分量極重的報告。報告的內容,正是關於檔案局局長楊坤被市紀委閃電般帶走調查的簡報。
“正國啊,你們紀委最近的辦案效率,是越來越高了。”趙衛民放下報告,看向站在辦公桌前,身姿筆挺如鬆的市紀委書記王正國,語氣聽不出是褒是貶,“一個實職正處級乾部,從接到舉報到人被控製,前後不到半天。這要是傳出去,我們濱海市的‘營商環境’,怕是又要上一個新台階了。”
王正國麵不改色,聲音沉穩:“趙書記,這次的關鍵不在於我們的速度,而在於遞上來的那份證據。證據本身,就是一口已經釘死了的棺材,我們紀委做的,隻是把棺材蓋給合上。”
“證據……”趙衛民的指尖在紅木桌麵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悶響,“來自那個叫……林淵的年輕人?”
他從手邊拿起另一份文件,是林淵的個人檔案。
“二十五歲,應屆考入,檔案科的一名小科員。”趙衛民的目光從檔案上抬起,直視著王正國,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履曆乾淨得像一張白紙。這麼一張白紙,是怎麼把楊坤那隻老狐狸給掀翻的?”
“他不是一張白紙,是一塊璞玉。”王正國給出了自己的評價,“有勇有謀,更難得的是,心正。楊坤想拿他當替罪羊,把他往死路上逼,他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王正國沒有添油加醋,隻用最精煉的語言,將林淵如何被栽贓、如何在絕境中抓住對方漏洞、如何一環扣一環地將證據鏈固定的過程,簡要複述了一遍。他沒有提係統的存在,隻強調了林淵超乎常人的觀察力和邏輯能力。
聽完後,趙衛民久久沒有說話,辦公室裡隻剩下他指尖敲擊桌麵的聲音。
“一棵好苗子。”他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但這棵苗子,剛出土就掀倒了一棵大樹。現在,檔案局那片地,可就空出來了。”
趙衛民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從楊坤被帶走開始,我這辦公室的電話,就沒停過。這個說他手下的副處長經驗豐富,那個說他單位的調研員老成持重。嗬嗬,一個檔案局局長的位置,平時誰都瞧不上,現在倒成了香餑餑。”
他一針見血地指出:“檔案局,管著我們濱海市幾十年的陳芝麻爛穀子。這個位置,看似清水,實則捏著不知道多少人的命門。誰坐上去,就等於多了一份保險,或者多了一柄可以捅向彆人的刀子。”
這番話,揭示了即將到來的,一場圍繞這個職位展開的暗中角力。
王正國沉默片刻,忽然開口:“趙書記,既然位置空出來了,我倒有個不成熟的建議。”
“說來聽聽。”
“讓林淵上。”王正國語出驚人,“可以先任命為副局長,主持全麵工作。給他一個平台,讓他放手去乾。”
趙衛民端起茶杯的動作,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有些意外地看著自己這位向來以穩重著稱的老搭檔,眼神裡帶著一絲詫異和審視。
“正國,你沒開玩笑吧?一個二十五歲的毛頭小子,工齡都不到一年。讓他主持一個局的工作?這不合規矩,任何一條規矩都不合。這要是上了常委會,我這張老臉可就沒地方放了。”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王正國的態度異常堅決,“規矩,是為了選拔真正能乾事的人,而不是用來束縛手腳的枷鎖。楊坤留下的那個爛攤子,現在需要的不是一個四平八穩、和稀泥的老好人,而是一把能刮骨療毒的快刀!林淵,已經證明了他就是那把刀!”
趙衛民將茶杯緩緩放下,沒有立刻表態。
他陷入了沉思。
王正國的提議,太大膽了。破格提拔,在官場上是大忌,尤其是一步登天式的破格。這會打破平衡,會得罪一大批按部就班、等著論資排輩的乾部。
可是……王正國的話,又說到了他的心坎裡。
濱海市這潭水,太深,也太靜了。靜得下麵已經長滿了腐爛的水草。他需要一條鯰魚,一條凶猛的、不講規矩的鯰魚,把這潭死水徹底攪動起來。
這個叫林淵的年輕人,會是那條鯰魚嗎?
“這件事,難度很大。”趙衛民沉吟著,“市委辦公廳的李副主任,背後是陳秘書長。還有好幾位……都盯著呢。我需要時間考慮,也需要一個更充分的理由。”
他沒有把話說死,但也沒有同意。
王正國知道,火候到了。再說下去,反而會引起反感。他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
檔案局,局長辦公室。
林淵已經讓李衛東找人將辦公室徹底打掃了一遍,換掉了所有楊坤留下的私人物品,連那盆名貴的蘭花都被他送給了保潔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