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兩點五十分。
濱海市市委大樓,一號樓。
黑色的奧迪a6在門前緩緩停下,這是檔案局唯一一輛能拿得出手的公務車。李衛東親自開車,停穩後快步下車,為林淵拉開了後座車門。
“林局,到了。”李衛東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
這裡是濱海市的權力心臟,每一塊地磚,似乎都浸透著威嚴。尋常乾部來到這裡,光是門口站崗的武警,就能讓他們腿肚子發軟。
林淵下了車,整了整身上那套略顯寬大的新西裝,神色平靜地抬頭看了一眼這棟莊重的建築。
“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
“這……行。”李衛東沒敢多問,隻是看著林淵獨自一人、背影挺拔地走上台階,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那背影,不像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去向上級彙報工作,反倒像是一位久經沙場的將軍,去赴一場早已注定的戰約。
走進一號樓大廳,一股肅穆的氣息撲麵而來。來往的工作人員腳步匆匆,人人麵色嚴謹,空氣中仿佛都漂浮著“規矩”二字。
林淵目不斜視,【數據天眼】卻已悄然開啟。
【姓名:王明。職位:市委督查室科員。清廉值:24輕度貪腐,常年收受煙酒禮品)。】
【姓名:劉芳。職位:市委宣傳部乾事。清廉值:41中度貪腐,利用職權為親屬企業提供便利)。】
一個個或灰或黑的數字從他眼前掠過,像是一場無聲的默片,揭示著這棟大樓光鮮外表下的斑駁。
林淵心中毫無波瀾。水至清則無魚,他懂。但他要做的,不是把水換掉,而是要將那些把水攪渾的、有毒的大魚,一條一條地撈出來,曬成魚乾。
三樓,市委辦公廳。
林淵剛走出電梯,一道身影便迎了上來。
“林領導,您可真準時。”
來人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套裙,將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妝容精致,眉眼間帶著一股精明與嫵媚交織的獨特氣質,正是電話裡那位李曼主任。
林淵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
【姓名:李曼。職位:市委辦公廳副主任。清廉值:92重度貪腐,權色交易,以權謀私)。官氣:黑氣纏繞,隱有血光。】
92!
這個數字讓林淵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縮。比楊坤的78還要低得多,甚至已經逼近了100的極限。而且那“隱有血光”的批注,更是讓他心頭一凜。
這個女人,手上不乾淨,恐怕不隻是錢。
“李主任。”林淵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陳秘書長在等了?”
“秘書長正在處理一份緊急文件,請您先到我辦公室稍坐片刻。”李曼的笑容無懈可擊,她轉身引路,腰肢款擺,空氣中留下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水味。
這是一種下馬威。
讓你等,就是為了消磨你的銳氣,讓你在等待中變得焦躁,從而在接下來的會麵中落入下風。
林淵看破了,卻沒有說破,隻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李曼的辦公室不大,但布置得極為雅致。牆上掛著名家字畫,桌上擺著紫砂茶具,空氣中點著高級熏香。
“林領導,請坐。您喝什麼茶?我這裡有上好的大紅袍。”李曼熱情地張羅著,姿態像是女主人在招待貴客。
“白水就好,謝謝。”
李曼倒水的動作一頓,臉上的笑容僵了半秒。
不喝茶,代表著不領情,不願深入交流,公事公辦。這個年輕人,比她想象中還要紮手。
“嗬嗬,林領導真是務實。”她將一杯溫水放到林淵麵前,自己則坐到了對麵,一雙美目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林淵,“說實話,我真是好奇。楊坤那隻老狐狸,在檔案局經營了那麼多年,關係盤根錯節,沒想到,最後會栽在您這麼一個年輕人手裡。林領導,不簡單啊。”
話語裡是誇讚,眼神裡卻是試探。
林淵端起水杯,沒有喝,隻是用手指摩挲著杯壁,平靜地迎著她的目光:“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楊坤不是栽在我手裡,是栽在了黨紀國法手裡。李主任在市委辦公廳工作,應該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
一句話,四兩撥千斤。
直接將話題從個人恩怨,上升到了“黨紀國法”的高度。
李曼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她發現,自己所有精心準備的話術,在這個年輕人麵前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地使不上力。
他明明就坐在那裡,神態平和,語氣謙遜,卻給人一種無懈可擊的感覺。仿佛他周身籠罩著一層無形的屏障,任何機心巧詐,都無法侵入分毫。
這,正是【官威光環中級)】的效果。它抵消了李曼刻意營造的氣場壓迫,並讓她下意識地將林淵視為一個需要認真對待的對手,而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後輩。
辦公室裡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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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一個秘書探進頭來:“李主任,秘書長讓您帶林科長過去。”
“來了。”李曼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臉上重新堆起職業化的笑容,“林領導,秘書長有請。”
真正的鴻門宴,現在才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