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出口，紅藍交替的警示燈像兩隻詭異的眼睛，無情地將李曼的奧迪a6釘在原地。那光線穿透前擋風玻璃，在她那張瞬間失去血色的臉上反複掃蕩，映出驚恐與錯愕。
李曼的心臟不是沉入穀底，而是直接砸穿了地殼，墜入了冰冷的岩漿。
怎麼會是保安？
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她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骨節發白，指甲深深嵌進真皮裡。副駕駛座上那個黑色的手提箱，此刻仿佛不是什麼功勳章，而是一顆足以將她炸得粉身碎骨的定時炸彈，上麵的每一條紋路都在嘲笑著她的愚蠢和自負。
兩名保安走了過來，一個年紀稍大，姓張，是保安隊長，另一個年輕些，叫小劉。老張還算鎮定，但小劉的眼神裡明顯帶著幾分緊張，畢竟攔下的是檔案局裡說一不二的李主任。
“李……李主任，這麼晚還沒走啊？”老張舉著手電筒，光柱刻意避開了李曼的眼睛，照在了車牌上，走著流程。
李曼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大腦在零點幾秒內瘋狂運轉。巧合？不可能！世界上沒有這麼多巧合。這是林淵的後手！那個小畜生，他算到了一切！
她降下車窗，晚間的冷風灌了進來，讓她滾燙的臉頰有了一絲刺痛的清醒。她重新找回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與被打擾的不悅。
“張隊長，這是什麼意思？大半夜的堵在出口，不知道的還以為局裡遭賊了。”
老張陪著笑臉，搓了搓手：“李主任您彆誤會。這不是……這不是林局長剛下的指示嘛。說今晚加強安保巡查，所有進出的車輛，都得……都得例行檢查一下。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瞟向小劉。小劉會意，往前一步，手裡拿著登記本，有些結巴地開口：“李主任，麻煩……麻煩您打開後備箱，我們登記一下。”
後備箱？
李曼的心猛地一抽。她知道，這隻是第一步。檢查完後備箱，下一步必然就是車內。那個箱子，就放在副駕駛上！
她的目光冷了下來，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老張：“張隊長，你在這棟樓乾了多少年了？”
老張一愣，下意識地回答：“快……快十年了。”
“十年。”李曼冷笑一聲，“十年了，你見過哪個主任、哪個局長，半夜出門被你們攔下來查後備箱的？是我李曼的車不值得信任，還是你覺得我車裡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這番話擲地有聲，充滿了權力者的傲慢。老張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腰也彎了下去：“不不不，李主任，您千萬彆這麼說。我們……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林局長他……”
“林局長？”李曼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有些刺耳，“林局全是新來的，不懂規矩，你們這些老骨頭也不懂嗎？檔案局的規矩，是我李曼在十五年前就一點點立起來的！他算個什麼東西，也配給我立規矩？”
她徹底撕下了偽裝，長久以來積壓的怨氣和此刻的恐懼混合在一起，讓她像一頭發怒的母獅。
小劉年輕氣盛，被罵得臉上掛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可……可林局長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
“安全？”李曼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質問，“我！李曼！在檔案局工作了二十年！我就是最大的安全！現在，我命令你們，把路讓開！”
……
局長辦公室裡，李衛東的手機開著免提，電話那頭，正是保安隊長老婆的手機號，老張正偷偷地用他老婆的手機進行著實時彙報。
李曼那一番夾槍帶棒、歇斯底裡的咆哮，清晰地傳了過來。
李衛東聽得心驚肉跳，手心全是汗：“局長，這……這潑婦要發瘋了啊！老張他們頂不住的！要不，我現在就給王組長打電話，讓他帶人來個甕中捉鱉？”
林淵搖了搖頭，眼睛依然盯著那片漆黑的監控屏幕。
“不行。”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那個箱子裡是什麼。王組長來了，李曼隻要不開箱，誰也拿她沒辦法。到時候她反咬一口，告我們惡意構陷、濫用職權，我們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那……那怎麼辦？就這麼讓她跑了？”李衛東急得直跺腳，“那咱們今晚不是白忙活了？”
“誰說白忙活了？”林淵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她越是瘋狂，就越證明她心虛。她越是失態，就越證明那個箱子裡的東西，是她的命根子。”
他要的，從來就不是在今晚人贓並獲。
他要的，是李曼此刻的這場表演。一場演給所有保安看，演給這棟大樓裡所有攝像頭看，演給那個躲在暗處的“烏鴉”看的獨角戲。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到，高貴優雅的李主任，是如何因為一次“例行檢查”，而變得像一個市井潑婦。
他輕輕敲了敲桌子，對著手機那頭說：“老張，按我說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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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