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李曼正悠閒地用指尖卷著一縷染成酒紅色的發梢，聽到王浩那句堪比瘋狗狂吠的咆哮，她好看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團。
“王浩，你是不是中午喝多了？”她的聲音陡然變冷，像一杯剛從冰櫃裡拿出來的蘇打水，帶著刺骨的寒意和冒著泡的不悅，“如果你是打電話來發酒瘋的，我掛了。”
“發酒瘋？我他媽倒想是發酒瘋！”王浩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而尖利得變了調，他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在昂貴的地毯上煩躁地來回踱步，腳邊是摔碎的紫砂茶杯碎片，“李曼！你少他媽跟我裝蒜！那封信！那封該死的信！是不是你寄的？！”
“信？”李曼的腦子飛速轉動，將近期所有的人和事都過了一遍，沒有任何頭緒，“我沒給你寄過任何信。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她的冷靜和無辜，在王浩聽來，卻是最頂級的偽裝和最惡毒的嘲諷。
“還裝！你還裝！”王浩的理智徹底被恐慌吞噬，他抓起桌上那張a4紙，幾乎要把它揉碎，“那份授權書！補充勘探費的！被人從碎紙機裡拚出來寄給了我！你敢說這事跟你沒關係？除了你，還有誰能拿到這個東西？！”
“什麼？！”
電話那頭的李曼，聲音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她猛地從沙發上坐直了身體，臉上悠閒慵懶的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震驚與難以置信的驚駭。
授權書？碎紙機？
那份文件，是她和王浩之間最核心的利益捆綁，也是她拿捏王浩這條蠢狗的項圈，被她牢牢鎖在自己辦公室那個從德國定製的保險櫃裡，鑰匙從不離身。
它怎麼可能出去？還被人碎掉又拚了起來？
一瞬間，一股徹骨的寒意從李曼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她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不是王浩在撒謊，而是……有鬼！
一個看不見的、無孔不入的鬼，潛入了她自以為固若金湯的堡壘，拿走了她最核心的秘密！
“你……你確定你看清楚了？”李曼的聲音有些乾澀，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握著手機的指節已經因為用力而泛白。
王浩聽出了她聲音裡的變化，但他那被豬油蒙了的心，隻能將這種變化解讀為陰謀敗露後的心虛。
“嗬，不裝了？被我說中了？”王浩發出一陣神經質的冷笑，他感覺自己抓住了主動權，恐懼稍減，惡毒漸生，“李曼，我算是看透你了！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趙立春剛死，楊坤剛倒，你就迫不及不及待地想把我推出去當替死鬼，你好一個人吞下孤兒院那塊地，對不對？！”
“你簡直是個蠢貨！”李曼終於忍不住罵了出來，她的憤怒裡夾雜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恐懼。她怕的不是王浩，而是那個隱藏在幕後的、未知的敵人，“用你那塞滿大糞的腦子想一想！我如果真想弄你，會用這麼愚蠢的方式打草驚蛇嗎？我直接把原件交給紀委，你現在已經在跟王組長喝茶了！”
“我不管！我隻知道那東西在你手裡！現在它出現在我桌上，就是你想搞我！”王浩已經完全聽不進任何解釋，他陷入了自己構建的邏輯閉環裡，偏執地認定了一切，“李曼，我警告你，彆把我逼急了！我王浩爛命一條，但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你那些破事，我可知道不少！大不了，咱們就抱著一起死！”
這句粗鄙的威脅，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李曼最後的耐心。
她明白了，跟王浩這個驚弓之鳥，已經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他的愚蠢和恐慌，像一種會傳染的瘟疫，隻會把事情搞得越來越糟。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安撫他，而是搞清楚那份文件到底是怎麼泄露出去的。
“隨你怎麼想。”李曼的聲音恢複了冰冷的平靜，那是一種夾雜著厭惡和鄙夷的平靜，“你好自為之。”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聽著電話裡的忙音，王浩愣住了。他預想中的爭吵、辯解、甚至求饒都沒有出現，隻有一句輕飄飄的“你好自為之”。
這算什麼？
這是最後的通牒嗎？是攤牌了嗎？
無邊的恐懼再次攫住了他。在他看來，李曼的掛斷，就是默認，就是宣戰！那個女人，真的要對他下手了！
王浩癱坐在老板椅上，渾身都被冷汗浸透，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他完了，他要被那個女人吃乾抹淨了。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
他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
既然你不仁，就彆怪我不義！你想讓我死，我就先捅死你！
他抓起電話，手指顫抖著，找到了一個他輕易不會撥打的號碼。
……
另一邊，檔案局副主任辦公室。
李曼掛斷電話後，立刻快步走到辦公室角落，拉開一幅山水畫，露出了後麵那個嵌在牆壁裡的、銀灰色的保險櫃。
她用微微顫抖的手指，輸入密碼，又用鑰匙打開了櫃門。
保險櫃裡，珠寶、現金、一些見不得光的文件，都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切如常。她迅速翻找，很快就找到了那個裝著授權書原件的牛皮紙袋。
她將文件抽出來，仔細檢查了一遍。
沒錯，就是這份。紙張、印章、簽字，都沒有任何問題。它還好好地躺在這裡，並沒有被人動過。
那王浩收到的……是複印件？
可誰能複印它？
李曼的後背滲出一層冷汗。她忽然想起了前幾天，那個在廢棄車間裡，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林淵。
難道是他？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她自己否定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就算有點背景，有點手段，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神不知鬼鬼不覺的程度。這已經超出了權謀的範疇，近乎於鬼神了。
可如果不是他，又是誰？
李曼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她隻知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失控。王浩那條蠢狗，已經被逼瘋了，隨時可能亂咬人。而那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就像一條潛伏在深水裡的毒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給自己致命一擊。
她必須做點什麼，必須重新奪回主動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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