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淵走進檔案局大樓時,感覺空氣的成分都變了。
如果說昨天是詭異的死寂,那今天就是一種混雜著敬畏、諂媚、嫉恨與恐懼的粘稠氣壓。走廊裡,但凡見到他的人,無不立刻停下腳步,躬身九十度,臉上堆出最謙卑的笑容。
“林局好!”
“林局早!”
聲音洪亮,姿態恭敬,仿佛他不是那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而是執掌生殺大權的帝王。
林淵隻是微微點頭,麵色平靜地穿過人群。他的【天眼係統】卻一刻沒閒著,將一張張諂媚笑臉下的真實數據儘收眼底。
【姓名:劉麗。職位:人事科科員。清廉值:15溜須拍馬,以權謀私)。】
【姓名:孫強。職位:後勤科副科長。清廉值:28虛報采購,中飽私囊)。】
這些曾經對他不屑一顧,甚至落井下石的人,此刻頭頂的濁氣仿佛都在向他鞠躬。林淵心中沒有半分得意,隻覺得諷刺。這就是權力最淺顯的魔力。
他沒有直接去那間寬敞明亮的局長辦公室,而是徑直走向了檔案科。
他曾經的工位還空著,桌上的綠植因為幾天沒人澆水,葉子有些發蔫。油膩科長張胖子被帶走後,這裡暫時由一名老科員代理,整個科室的氣氛壓抑得像暴風雨前的海麵。
看到林淵突然出現,所有人都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手足無措地站著,大氣不敢喘。
“都坐吧。”林淵的語氣很平淡,他走到自己的舊工位前,拿起噴壺,給那盆綠植澆了點水。“以後這裡,就是我的辦公室了。”
一句話,讓整個檔案科的人都懵了。
新任的代理局長,不去那間象征著最高權力的辦公室,反而要待在這最基層、最擁擠的科室裡?
這是什麼操作?微服私訪?還是新官上任,故意表現親民?
不等他們想明白,林淵的第二句話又來了。
“通知下去,十分鐘後,三樓大會議室,全體員工大會,任何人不得缺席。”
……
十分鐘後,能容納上百人的大會議室座無虛席。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交頭接耳聲也消失了,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主席台中央那個年輕得過分的身影上。
林淵沒有帶稿子,甚至沒有喝水的茶杯。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平靜地掃過台下每一張臉。
他看到了角落裡,那個叫陳伯的老檔案員,腰杆挺得筆直,渾濁的老眼裡帶著一絲期待和忐忑。
他也看到了前排,業務一科科長老王,一個五十出頭、頭發梳得油光鋥亮的老油條,正用一種審視的、帶著幾分輕慢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姓名:王建國。職位:業務一科科長。清廉值:45中度貪腐,玩忽職守)。官氣:濁氣盤踞,灰氣為主。】
這位王科長是楊坤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在局裡根基深厚,自視甚高。李曼倒台後,他本以為代理局長的位置非他莫屬,沒想到被林淵這個毛頭小子截了胡,心裡正憋著一股火。
林淵沒有急著開口,他就這麼看著,任由沉默在會場中發酵。壓抑的氣氛讓很多人開始坐立不安,額頭滲出細汗。
就在一些人快要扛不住的時候,林淵終於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我叫林淵,從今天起,主持檔案局全麵工作。”
沒有多餘的客套,沒有冗長的官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我知道,在座的很多人,比我年紀大,資曆老。有人可能不服氣,覺得我太年輕,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沒關係,這些我都不在乎。”
台下一片寂靜,王建國的嘴角,不易察覺地撇了一下。
“我隻在乎三件事,今天,也算是我的約法三章。”
林淵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紀律。從明天開始,嚴格執行考勤製度。早上九點,下午五點,指紋打卡,由我親自監督。遲到早退一分鐘,都算曠工,按規定處理。誰要是覺得身體不舒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可以,寫份辭職報告給我,我立刻批。”
話音剛落,台下響起一片細微的騷動。檔案局這種清水衙門,向來是養老聖地,彆說遲到早退,很多人上午十點晃悠著來,下午三點就溜了,幾十年都這麼過來的。這第一把火,就燒到了所有人的命根子上!
王建國的眉頭皺了起來,臉色有些難看。
林淵仿佛沒看見,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效率。全局所有積壓的案卷、待歸檔的文件,一周之內,必須全部清理完畢。一周後,我會親自檢查各科室的工作。誰的桌上還有積壓文件,誰的電腦裡還有未處理的流程,那就彆怪我翻臉不認人。檔案工作,事關重大,不是菜市場,容不得半點拖延和馬虎。”
台下的氣氛更壓抑了。積壓的文件,有些是好幾年前的爛攤子,一周之內清理完?這簡直是要人命!
“林局……”王建國終於忍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站了起來,擺出一副為大局著想的姿態,“您年輕,有乾勁,這是好事。但我們檔案局有自己的工作節奏,正所謂欲速則不達。很多老同誌,眼花了,手慢了,你這麼一搞,不是要逼死人嗎?工作要是出了紕漏,這個責任誰來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