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紀委設在青陽縣的臨時審訊點，燈光白得刺眼。
馬德才坐在冰冷的鐵椅上，一夜之間，他仿佛蒼老了二十歲。曾經油光滿麵的臉，此刻蠟黃鬆弛，布滿了冷汗。他身上那件名牌襯衫，因為在夜總會的地板上掙紮過，變得皺巴巴，沾滿了汙漬，散發著酒氣和絕望混合的酸腐味。
“姓名，職務。”李劍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像手術刀劃過玻璃。
“馬……馬德才，青陽縣環保局……局長。”馬德才的聲音發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馬局長，彆緊張嘛。”李劍的嘴角勾起一抹幾乎看不見的弧度，他將一份文件輕輕推到馬德才麵前，“這是從你辦公室保險櫃裡找到的，宏業化工廠連續三年的‘分紅’流水。你每個月二十萬，逢年過節翻倍，胃口不小啊。”
馬德才的瞳孔猛地一縮，死死地盯著那份賬本複印件，像是看到了索命的判官。這是孫宏業那個蠢貨給他做的“雙保險”，說是萬一出事，大家都在一條船上。現在，這艘船，直接開進了地獄。
“我……我不知道！這是誣陷！是孫宏業想拉我下水！”他還在做最後的掙紮，聲音卻尖利得變了調。
李劍笑了，他靠在椅背上，慢條斯理地點上一支煙，卻不抽，隻是看著煙霧嫋嫋升起。“馬德才，我們省紀委辦案，講究的是證據。在你被帶來的同時，宏業化工廠的總工程師、財務總監，還有孫宏業本人，都在不同的地方，跟我的同事們‘聊天’。你猜，他們會不會都像你一樣，嘴這麼硬？”
他頓了頓，將另一份文件拍在桌上，聲音陡然轉冷：“這是省科學院分析測試中心出具的報告，宏業化工廠排出的廢水，致癌物超標一千二百五十倍！一千二百五十倍！馬德才，你簽下‘水質合格’那四個字的時候，手不抖嗎？你晚上睡得著覺嗎？清風河兩岸幾萬口人，喝著你用錢換來的毒水，生著怪病，你就沒有一點良心不安？”
最後一句，李劍幾乎是吼出來的，聲若洪鐘，震得馬德才渾身一顫。
“良心”兩個字，像一根燒紅的鐵釺，狠狠刺穿了他最後的心理防線。他想到了那些來上訪的村民，那些渾身長滿紅疹的孩子，那些絕望而憤怒的眼神……過去，他隻覺得他們是麻煩，是刁民。可現在，在省紀委這慘白的燈光下，那些麵孔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變成了一個個索命的厲鬼。
“不是我！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馬德才的防線徹底崩潰了，他像個瘋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是孫宏業！是他用錢堵我的嘴！還有……還有趙縣長！是趙立新副縣長！他才是宏業化工廠最大的保護傘！每次有檢查，都是他提前打招呼！那份合格報告，也是他授意我出的！他說，宏業是他的政績，誰敢動宏業，就是動他趙立新！”
為了活命，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有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從第一次收孫宏業的錢，到如何幫化工廠應付檢查，再到趙立新如何入乾股、如何利用職權為化工廠擺平各種麻煩……樁樁件件，觸目驚心。
李劍靜靜地聽著，眼神愈發冰冷。他掐滅了那支一直沒抽的煙，對身邊的記錄員點了點頭。
魚，上鉤了。而且，是一條比預想中還要大的魚。
“把他交代的所有關於趙立新的問題，整理成專項材料，立刻上報周主任。”李劍起身，看都沒再看癱軟如泥的馬德才一眼，走出了審訊室。
門外，清晨的微光已經透了進來。一場席卷青陽縣官場的風暴，才剛剛拉開序幕。
而風暴的中心，遠在數百公裡外的省城。
林淵坐在小旅館的窗邊，一夜未眠。係統麵板上，那條“獎勵正氣點+300”的提示，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喜悅。他知道，這隻是開始。扳倒一個環保局長，遠遠不夠。隻要那家化工廠背後的保護傘還在，隻要那種“犧牲環境換政績”的毒瘤思想還在，清風河的悲劇，就隨時可能重演。
他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搜索關於“江城市副市長陳光”的所有公開信息。履曆、講話、出席的活動……他像一個耐心的獵人，在海量的信息中，尋找著獵物的蛛絲馬跡。根據他的調查，宏業化工廠的法人孫宏業，是陳光副市長的遠房表親。而青陽縣的副縣長趙立新，曾經是陳光當秘書時一手提拔起來的。
一張錯綜複雜，從縣城直通市府的關係網，漸漸清晰起來。
林淵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正準備起身倒杯水，視網膜上，一行從未有過的、閃爍著猩紅色光芒的文字，毫無征兆地跳了出來！
【最高等級危險預警！！！】
【檢測到針對宿主的、具有致命意圖的物理攻擊正在高速接近！威脅源：2人，專業殺手。預計接觸時間：30秒！】
【係統判定：此為死局！建議宿主立刻消耗500正氣點兌換‘金蟬脫殼初級）’進行規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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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淵的心臟，瞬間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500點正氣！他扳倒一個局長，摧毀一個貪腐集團，九死一生才積攢了1200點，係統一次就要抽走近一半！這說明，眼下的危險，是他重生以來，遇到的最恐怖的一次！
沒有絲毫猶豫，林淵猛地從椅子上彈起，連筆記本電腦都來不及合上，一個箭步就衝到了房門後，屏住了呼吸。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旅館在三樓，窗外沒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跳下去非死即殘。唯一的生路，就是門外那條走廊。
“咚、咚、咚。”
三聲極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不輕不重，像是酒店客房服務的服務員。
“您好，客房服務。”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傳來，語調溫柔，聽不出任何異常。
但林淵的【天眼係統】早已穿透了房門！
門外，站著一男一女。女人穿著酒店服務員的製服，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但她頭頂的麵板，卻是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