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林淵的感知中被撕裂成了無數緩慢的碎片。
候車大廳裡的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那個因為抓到小偷而興奮不已的旅客,他張大的嘴型,唾沫星子在燈光下閃爍。那個被奪走錢包的年輕母親,她臉上驚魂未定的表情,和懷中孩子茫然的眼神。那兩名衝過來、正義凜然的車站保安,他們臉上儘忠職守的汗水。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那抹殘忍笑意的背景板。
老鷹的笑,像是在無聲地嘲諷林淵之前所有的小聰明。你製造混亂?很好,這混亂恰好為我提供了完美的掩護。你引來保安?更好,他們腰間那把冰冷的鐵疙瘩,比我藏在腰後的刀子好用多了。
林淵的心臟,從萬丈深淵繼續下墜,砸進了一片無底的冰海。
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用正常人的邏輯,去預判一個瘋子的行為。他以為殺手會忌憚暴露,會規避執法人員。可王宗南派來的這隻鷹,根本不在乎。或者說,他享受的,正是這種在規則邊緣跳舞,將秩序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快感。
檢票口就在一步之遙。身後的大巴車已經發動,溫暖的黃色燈光從車窗透出,像是一個通往安全世界的入口。隻要他抬腳,邁上去,他就能暫時逃離。
可他不能。
他若走了,這裡會發生什麼?一個奪槍的殺手,一個擠滿了上百名無辜旅客的密閉空間。這裡會變成屠宰場,而他林淵,將是那個打開了屠宰場大門,卻獨自逃生的人。
他體內的正氣,那些通過懲治貪腐、為民請命換來的金色氣流,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滾燙的烙鐵,灼燒著他的靈魂。他若今天選擇背對眾生,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將失去意義。他凝聚的,將不再是正氣,而是心魔。
跑,是生路,也是死路。
不跑,是死路,卻可能是生路。
這荒謬的念頭在林淵腦中一閃而過,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沒有再看那輛大巴車,目光像利劍一樣,死死地釘在了候車大廳牆壁上那個紅色的、無比刺眼的消防警報器上。
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用更大的混亂,去覆蓋眼前的混亂。用代表著公共安全的最高警報,去對抗一個試圖踐踏所有規則的瘋子。
在他做出決定的瞬間,【趨吉避凶】帶來的危機感陡然轉變。原本如影隨形、鎖定他後心的那根毒針,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宏大、更加致命的危機感,籠罩了整個候車大廳。
因為老鷹動了。
他不再是那個靠在柱子邊,悠閒抽煙的觀察者。他像一頭鎖定了新獵物的獵豹,悄無聲息,卻又快得不可思議,朝著那兩名正在處理小偷事件的保安滑去。人群的嘈雜和混亂,成了他最好的迷彩。
林淵的血液在瞬間衝上了頭頂。
他猛地轉身,朝著消防警報器的方向狂奔而去。
這一刻,整個候車大廳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棋盤。林淵是黑色的兵,目標是底線的警報器。老鷹是白色的車,目標是保安腰間的那把槍。而滿大廳的旅客,都是棋盤上隨機移動的障礙物。
“讓開!”
林淵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地大喊。他撞開了一個擋路的行李箱,橙子滾了一地。他從一個正在係鞋帶的男人頭頂狼狽地躍過,引來一片咒罵。他的肺像一個破風箱,火辣辣地疼,但他的腳下不敢有絲毫停頓。
他能看見,老鷹離那兩個保安越來越近。
十米,八米,五米……
保安們還毫無察覺,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被眾人按在地上的扒手身上,其中一個甚至拿出了手銬。
太近了!
林淵也離警報器越來越近,但他知道,他來不及了。老鷹的速度比他快,距離也比他短。在他跑到警報器前,那把槍絕對已經易主。
怎麼辦?怎麼辦!
【剩餘正氣點:150點。】
係統麵板上的數字,是他最後的希望。
“係統!所有點數!兌換!能用的!最快的!”林淵在心中瘋狂地咆哮。
【正氣點150,兌換一次性微操技能:彈指驚雷。】
一個古怪的名字,沒有更多的解釋。但林淵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他的意念,跟隨著直覺,鎖定了那個正在掏手銬的保安。
不是攻擊老鷹。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任何直接的乾擾都會被對方輕易化解。他要做的,是製造一個誰也無法預料的、絕對意外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