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和盤托出!一份長達十年的行賄名單!
審訊室裡,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固體。
李建軍那一聲嘶啞的、混合著恐懼與絕望的“我全都說”,像一塊石頭砸進死寂的池塘,激起的漣漪卻久久未能平息。他癱在地上,涕淚橫流,油膩的頭發粘在額頭上,整個人像一灘爛泥,再不見半分平日裡前呼後擁的“李老板”派頭。
周振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裡沒有波瀾。他沒有立刻去扶,也沒有立刻追問,隻是靜靜地看著,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在等待獵物流儘最後一絲掙紮的力氣。
旁邊的年輕記錄員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領導,手裡的筆懸在半空,不知道該如何記錄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
“給他一杯水。”周振國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不帶任何情緒。
另一名調查員倒了杯水,走到李建軍麵前,蹲下身,將塑料杯遞到他嘴邊。李建軍像個溺水的人,抓住杯子,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冰冷的水嗆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和鼻涕流得更凶了。
“領導……救我……我不想死……”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裡還在重複著這句話。
“想活命,就坐起來,好好說。”周振國拉開對麵的椅子,重新坐下,雙臂交疊在胸前,“說清楚了,說明白了,你就有活命的價值。說不清楚,或者耍花樣,那省裡專家明天給你做的體檢報告上,會不會多出點什麼‘我們沒預料到的毛病’,我可不敢保證。”
這番話,一半是安撫,一半是敲打。
李建軍渾身一顫,他聽懂了。他掙紮著,扶著審訊椅的腿,顫巍巍地爬了起來,重新坐回那張讓他感覺如坐針氈的椅子上。他用囚服的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臉,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
“從哪兒說起?”周振國問。
“從……從十年前說起。”李建軍的聲音依舊沙啞,但已經有了一絲條理,“從我第一次給陳光送錢說起。”
審訊室裡的氣氛瞬間變了。記錄員的筆尖“唰”地一聲落在紙上,準備記錄。
“十年前,陳光還不是副市長,是市建委的一個副主任,管項目審批。”李建軍陷入了回憶,臉上浮現出一種複雜的神情,既有恐懼,又有某種病態的亢奮,“我的化工廠剛起步,想拿一個擴建項目,但資質不夠。我托了很多人,都沒用。”
他的語速不快,像是在竭力回想那些被他刻意埋藏的細節。
“後來有人給我指了條路,說陳主任這個人,喜歡‘喝茶’。我當時不懂,以為他真喜歡茶葉。我提著兩罐最好的龍井去了他辦公室,他看都沒看一眼,就把我打發了。”
李建軍自嘲地笑了笑,那笑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後來我才明白,‘喝茶’是暗語。第二次去,我沒帶茶葉,帶了一個牛皮紙信封,裡麵裝了五萬塊錢。那時候的五萬,不是小數目了。”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味當時的場景。
“他的辦公室很小,桌上泡著一杯劣質的茶葉末子。我把信封放在桌上,推過去。他沒說話,也沒看我,隻是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麵的茶葉,然後把杯子往信封上一放,壓住了。他就說了一句:‘文件先放著吧,我再研究研究。’”
這個細節,讓在場的調查員都感到一陣寒意。一個動作,一句話,一個貪婪且謹慎的官僚形象便躍然紙上。
“一個星期後,我的擴建項目就批下來了。”李建軍長出了一口氣,“從那以後,我就成了他的‘茶友’。逢年過節,項目審批,環保檢查……我送的‘茶錢’,從五萬,到十萬,再到幾十萬。他的辦公室越換越大,茶杯也從搪瓷缸子換成了紫砂壺,可那個壓信封的動作,一直沒變過。”
“都有誰?”周振國問出了關鍵問題。
“誰?”李建軍笑了起來,笑容裡帶著一絲癲狂,“領導,你該問,還有誰沒收過我的錢?”
他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閘門,一個又一個名字,從他嘴裡蹦了出來。
“青陽縣,環保局的劉局長,每次下麵有檢查的風聲,我就給他送‘辛苦費’,十萬起步,他負責提前通知,幫我應付檢查組。”
“國土局的王科長,我那塊廠房的地,本來是農用性質,是他幫我改的規劃,我送了他一套市裡的房子。”
“稅務局的張副局長,幫我做的賬,偷稅漏稅,分紅我跟他三七開。”
“還有市裡的……建委、規劃局、安監局……”
李建軍每說出一個名字,記錄員的筆尖就在紙上劃過一道。起初,他還隻是記下名字和職位,但很快,他發現一張紙根本不夠用。他不得不換了一張新紙,開始畫一張組織結構圖。
那張白紙上,以“宏業化工廠”為中心,一條條黑色的線蔓延出去,連接著一個個名字。這些名字,遍布了青陽縣和江城市大大小小的權力部門,像一張巨大的、盤根錯節的蜘蛛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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