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江城權力的中樞,每一分每一秒,可能都關係著一項政策的出台,或是一個乾部的命運。
他能聽到,那扇厚重的木門後,隱約傳來錢振華沉穩的說話聲,雖然聽不清內容,但那份不怒自威的語調,穿透了門板,依然帶著壓力。
大概五分鐘後,門後的聲音停了。
又過了片刻,門被從裡麵拉開。
王秘書立刻站起身。
錢振華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比林淵在會議上看到的要顯得清瘦一些,穿著一件半舊的白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肘,沒有係領帶,看起來更像一個學者,而非一個大市的掌舵人。
他看到林淵,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朝他招了招手。
“小林來了?進來坐。”
林淵站起身,跟著錢振華走進了那間傳說中的辦公室。
辦公室很大,但陳設卻異常簡單。一張巨大的辦公桌,一組待客沙發,以及占據了整麵牆的書櫃。書櫃裡滿滿當當,不是那些用來裝點門麵的精裝典籍,而是各種帶著翻閱痕跡的專業書籍和文件彙編。
唯一的裝飾,是牆上掛著的一副字,上麵寫著四個大字——“民生在勤”。
“坐吧,彆拘束。”錢振華指了指沙發,自己則走到辦公桌後,拿起一個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水。
林淵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腰背挺直。
錢振華喝完水,沒有坐下,而是繞過辦公桌,走到了林淵的側前方。他沒有坐到林淵對麵的主位,而是拉過一張椅子,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這個舉動,瞬間拉近了兩人的物理距離,也打破了上下級彙報工作的固有模式。
“今天下午,在你們局裡,很熱鬨啊。”錢振華開口了,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聊家常。
林淵的心微微一緊,他看著對方,沒有立刻回答。
錢振華的眼神,正如周文海所說,很複雜。
那裡麵有欣賞,林淵能感覺到,那是一種長輩看待優秀晚輩的欣賞。
那裡麵有探究,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在審視一個突然闖入自己領地的、從未見過的物種,想要弄清楚它的習性,它的目的,以及它的威脅性。
而在這兩種情緒之下,還藏著一絲更深的東西。
林淵說不清那是什麼,或許是敬畏,又或許是困惑。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而是一個攪動了風雲,卻又看不透其根底的變數。
“是青陽縣的一些鄉親,自發送來的。”林淵平靜地回答,遵循著周文海的告誡,隻說事實,不多解釋。
“嗯,我聽說了。”錢振華點了點頭,他拿起茶幾上的一個蘋果,用手擦了擦,遞給林淵,“嘗嘗,我愛人從老家果園裡摘的,沒打農藥。”
林淵接了過來。
錢振華自己也拿了一個,咬了一大口,發出清脆的響聲。
“哢嚓。”
辦公室裡很安靜,這咀嚼聲顯得格外清晰。
“陳光的事情,你做得很好。”錢振華一邊吃著蘋果,一邊說,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像他這樣的乾部,是我們黨內的蛀蟲,是人民的公敵。把他挖出來,你立了大功。”
林淵握著那個蘋果,沒有說話。
他知道,這隻是開場白。真正的話題,還在後麵。
“但是……”錢振華話鋒一轉,他三兩口吃完蘋果,將果核準確地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裡。他拍了拍手,轉過頭,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林淵。
之前那所有的溫和、欣賞、探究,在這一刻儘數褪去。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而深邃,像是一把手術刀,要將林淵從裡到外,剖析個乾乾淨淨。
“那柄‘萬民傘’,你不該收。”
錢振華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在林淵的心上。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林淵,望著窗外那片已經華燈璀璨的城市夜景。
“小林啊,你知不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這東西,是最大的功德,也是最利的刀刃。”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裡回響,帶著一絲曆史的滄桑感。
“它可以把你捧上神壇,也能讓你摔得粉身碎骨。”
錢振華轉過身,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剛才的絲毫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和鄭重。
他看著林淵,仿佛在看著一個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的謎題。
“從扳倒張富貴,到掀翻陳光,再到今天這頂萬民傘……我一直在看,一直在想。”
“你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把精準的手術刀,一刀一刀,切除著這座城市的毒瘤。你的手段,你的時機,你的布局,都遠遠超出了你這個年紀該有的範疇。”
他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林淵的血肉,直抵他的靈魂深處。
“我看不懂你。”
錢振華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所以,我今天叫你來,隻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停頓了一下,整個辦公室的空氣,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林淵,你告訴我……”
“你,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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