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錢書記的震撼,他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錢振華的辦公室裡,燈光柔和,卻無法驅散空氣中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你,接,還是不接?”
這個問題,像一柄無形的重錘,懸在林淵的頭頂。它敲擊的不是林淵的耳膜,而是他的心臟,他的未來,以及他剛剛宣之於口的那份信念。
林淵沒有立刻回答。
他能感覺到,錢振華的目光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審視,那裡麵多了一些彆的東西,一些他暫時還無法完全讀懂,卻能感受到其分量的東西。
這一刻,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錢振華看著眼前的林淵,看著他挺直的脊梁,看著他那張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卻輪廓分明的臉。他的思緒,卻不受控製地飄向了很遠,飄回了三十多年前那個潮濕的江南雨夜。
那一年,他也是二十六歲,剛剛從國內最好的大學畢業,懷揣著一腔改造社會的熱情,被分配到了一個地圖上都要用放大鏡才能找到的偏遠鄉鎮。
他記得那裡的土路,一下雨就泥濘不堪,膠鞋踩下去,拔出來都要費半天勁。他記得鄉政府那盞昏黃的燈泡,一到晚上就聚集著無數趨光的飛蛾,徒勞地撞擊著滾燙的玻璃。
也是在那樣的燈下,他第一次見識到了什麼叫“現實”。
為了爭一個全縣的“糧食生產先進單位”,鄉裡的領導徹夜不眠地帶著會計“算”賬本,把畝產三百斤的薄田,硬是用筆杆子“種”出了一千斤的產量。而他親眼所見,村裡張大爺家,過冬的存糧隻剩下半袋子乾癟的紅薯。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他一個人跑到鄉政府後麵那個光禿禿的土坡上,雨已經停了,空氣裡滿是泥土和青草的腥氣。他看著遠處黑漆漆的田野和零星的燈火,心裡像有一團火在燒。
他掏出那個已經磨破了皮的筆記本,在上麵用力地寫下了一行字。
“我要讓這裡的人,都能吃飽飯,都能挺直腰杆做人!”
寫完,他覺得還不夠,又在下麵重重地畫了三道橫線。那份決心,滾燙得幾乎要將紙頁燒穿。
三十多年過去了。
他從鄉裡的乾事,到縣裡的科長,再到市裡的局長,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那本筆記早已不知所蹤,但那行字,卻刻在了他的記憶深處。隻是,隨著地位的升高,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需要平衡的關係越來越多,那份最初的滾燙,不知不g覺間,被一層又一層的“顧全大局”、“謹慎穩妥”、“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灰燼給覆蓋了。
他沒有同流合汙,他守住了自己的底線,【清廉值+60】就是最好的證明。他依然想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但他的手段,變得更加迂回,更加考量利弊。他習慣了在現有的規則框架內,小心翼翼地騰挪,去爭取那一點點微小的改變。
他以為,這就是成熟,是唯一的道路。
直到今天,直到林淵站在他麵前,用一種平靜到近乎執拗的語氣,說出那句——
“我想要的,隻是一個政令通暢、天朗氣清的江城!”
那一瞬間,錢振華感覺自己心頭那層厚厚的灰燼,被一股猛烈的風,轟然吹開!露出了底下,那沉寂了多年,卻從未熄滅過的,暗紅色的火炭!
原來,這樣的念頭,不是天真。
原來,這樣的火焰,並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絕跡。
他看著林淵,這個年輕人,就像三十多年前的自己,卻又比那時的自己更加純粹,更加鋒利。自己當年,還想著要“升上去”,才能“做更多事”,那份理想裡,終究摻雜著一絲對個人前途的考量。
可林淵呢?
“我不要官,也不要利。”
他說得那麼坦然,那麼理所當然。仿佛在他眼中,官位和利益,都隻是實現那個“天朗氣清”目標的工具,而非目的本身。
這是何等的境界?又是何等的……可怕?
錢振華的心神劇震。
他終於明白,自己今天下午在聽到“萬民傘”那件事時,心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敬畏,從何而來。
他敬畏的,不是林淵通天的手段,也不是他神鬼莫測的布局能力。
他敬畏的,是這份早已被自己在歲月長河中消磨殆儘的,純粹的赤子之心!
他今天叫林淵來,本意是敲打,是試探,是想將這個不可控的變數,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可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