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第一步,找到那個“被精神病”的老警察!
茶館的包廂裡,醇厚的普洱茶香絲絲縷縷地彌漫開來,像一層溫暖的薄霧,將這方小小的天地與外麵喧囂的塵世隔絕。
王天龍,鬼市,二十年前的人情……
石磊那幾句簡短而乾脆的話,為林淵勾勒出了一幅粗獷而生動的江湖圖景。那是一個與紀委大樓裡截然不同的世界,沒有冠冕堂皇的程序,沒有字斟句酌的報告,隻有最原始的利益交換和生存法則。
林淵知道,石磊這把刀,不僅能在卷宗的字裡行間劈開迷霧,也能在泥濘的江湖裡斬出一條血路。
“去鬼市的事情,不急於一時。”林淵將石磊的茶杯續滿,升騰的熱氣模糊了彼此的表情,“王天龍是曹坤養的一條惡犬,我們動他,曹坤必然會有所反應。在沒有找到鄧毅,拿到最核心的證據之前,我們不能輕易打草驚蛇。”
石磊點了點頭,他明白林淵的顧慮。他們的力量還太薄弱,像一葉孤舟,在風暴來臨前,必須先找到一個穩固的錨點。
而鄧毅,就是那個錨。
“所以,我們當前最重要的任務,隻有一個。”林淵的目光落在麵前的茶湯上,水麵平靜,卻倒映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眸,“找到鄧毅。”
“我明白。”石磊應道,神情變得凝重,“但是,林書記,這件事的難度,可能比正麵硬撼王天龍還要大。”
他從那個破舊的筆記本裡,又翻出一頁,上麵是他憑著記憶,潦草寫下的幾個關鍵詞。
“三年前,鄧毅被定性為‘因辦案壓力導致精神失常’,強製辦理了病退。隨後,市局以‘精神病人走失’為由,在內部係統發布了協查通報。我記得很清楚,那份通報隻掛了不到一個星期就撤了,卷宗上最後的記錄是‘家屬已放棄尋找,予以銷案’。”
石磊的指尖在“家屬已放棄尋找”這幾個字上重重劃過,語氣裡帶著一絲冷意:“他妻子車禍身亡,兒子失蹤,哪來的家屬?這份檔案,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笑話。”
林淵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茶杯。
“一個頂級的刑偵專家,如果他存心想躲起來,不讓任何人找到,那他能想出一百種方法,讓我們無從下手。”石磊繼續分析,“他熟悉我們所有的偵查手段,也懂得如何反偵查。我們現在去查他的銀行卡、通話記錄、交通信息,不可能有任何結果。三年時間,足夠他把所有過去的痕跡都抹乾淨,換一個新的身份,消失在人海裡。”
這的確是最大的難題。他們要找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失蹤者,而是一個反偵查的大師。
“更棘手的是,”石磊推了推眼鏡,“我們不能動用警方的力量。我們去派出所要求協查一個三年前就銷案的‘精神病人’,消息不出半天,就會傳到曹坤的耳朵裡。到時候,我們還沒找到鄧毅,曹坤的殺手可能就先到了。”
包廂裡陷入了沉默。
窗外,夜色更濃,城市的霓虹透過窗欞,在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明明滅滅,像極了他們此刻的處境。
許久,林淵才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既然常規的手段行不通,那就用非常規的。”
他看著石磊:“我們不去找‘失蹤的鄧毅’,我們去找‘活著的人’。”
石磊的眼神動了一下,似乎領會到了什麼。
“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憑空存在。他要吃飯,要睡覺,要跟人打交道。他可以換身份,換樣貌,但他骨子裡的習慣、他的過去、他的人際關係,不可能全部斬斷。”林淵的思路清晰無比,“曹坤可以篡改檔案,但他篡改不了人心和記憶。”
“我們要做的,就是回到三年前,回到鄧毅這個人本身。從他的親人、朋友、同事,他生活過的每一個角落,去重新拚湊出一個完整的他。隻要拚圖足夠完整,那個缺失的部分——他現在在哪,就會自己浮現出來。”
石磊那雙藏在鏡片後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辦案的門道,但林淵的這番話,卻讓他看到了一個更高的維度。那是一種不拘泥於案卷,而是直抵人心的洞察力。
“林書記,我明白了。”石磊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我們從外圍入手,從那些被檔案忽略的細節裡,尋找線索。”
“對。”林淵點頭,“這件事,隻有你能做。你需要動用你過去在刑偵隊積累的所有人脈和經驗,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的真實目的。對外,你隻是一個在幫我處理信訪積案的、閒得發慌的老乾部。”
石磊的嘴角,扯出一個難得的、帶著些許自嘲的笑容:“這個角色,我演了十年,熟練得很。”
第二天,江城市紀委大樓。
石磊抱著一個半舊的紙箱,走進了信訪室。辦公室裡的人見了他,表情各異。有人客氣地點點頭,有人則假裝忙碌,眼角的餘光卻不住地往他身上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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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安排在最靠裡的一個角落,桌子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灰,顯然很久沒人用過了。
“石老師,您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林淵的秘書李衛東客氣地幫他把紙箱放下,眼神裡帶著幾分藏不住的好奇和同情。
“謝謝。”石磊的回答言簡意賅。
他沒有急著收拾東西,而是徑直走到了信訪室的檔案庫。
“我想調閱一些三年前的舊檔案,複核一下。”他對檔案管理員說。
管理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後不遠處林淵辦公室緊閉的門,沒說什麼,給他開了門。
檔案庫裡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紙張和灰塵混合的陳舊氣味。一排排頂天立地的鐵皮櫃,像沉默的巨人,守護著無數被塵封的往事。
石磊沒有去看那些被標記為“信訪”的卷宗,而是徑直走到了最深處,一個標記著“人事”和“曆史資料”的櫃子前。
他要找的,不是那份漏洞百出的“銷案報告”,而是鄧毅最原始的人事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