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第一次審訊,曹坤的頑抗!
江城市紀委,地下二層。
這裡的空氣比樓上要乾燥、陰冷得多,走廊裡亮著二十四小時不熄的白熾燈,將牆壁刷得一片慘白。每一道厚重的鐵門背後,都可能是一個正在被重塑的世界觀,或是一個正在走向終結的人生。
最深處的一間審訊室裡,燈光亮得有些刺眼,將室內的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不留一絲陰影。
石磊坐在審訊桌的一側,他麵前攤開著一個記錄本,一支筆在他的指間無意識地轉動著。他身邊坐著一名年輕的記錄員,正襟危坐,神情專注。
而在他們對麵,隔著一張冰冷的鐵桌,坐著曹坤。
曾經那個在公安係統裡說一不二、眼神能讓下屬兩股戰戰的常務副局長,此刻換上了一身灰色的囚服。號碼是071。衣服有些寬大,鬆鬆垮垮地掛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小了一圈。
他沒有戴手銬,雙手自然地放在腿上。臉上也沒有了往日的囂張跋扈,甚至連一絲頹喪都看不到。他就那麼平靜地坐著,腰杆挺得筆直,下巴微微抬起,眼神直視著前方的牆壁,仿佛在審視一幅不存在的畫。
他不是在接受審訊,他像是在參加一個與他無關的、極其無聊的會議。
審訊已經進行了三個小時。
石磊的耐心,正在被這種無聲的蔑視,一點點地消磨殆儘。
“曹坤,我們再問一遍。”石磊將手中的筆放下,身體微微前傾,試圖用姿態給對方施加壓力,“關於宏業集團的黑老大‘龍哥’,每個月通過白手套,向你指定賬戶彙入的五十萬‘顧問費’,你作何解釋?”
曹坤的眼珠,終於懶洋洋地轉動了一下,落在了石磊的臉上。他的嘴角甚至向上牽動了一下,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教授,在看一個問出幼稚問題的學生。
“石主任,是吧?”曹坤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帶著點沙啞的磁性,“首先,我糾正你一個錯誤。‘龍哥’的案子,當年是我親自帶隊辦的,他是黑社會頭目,不是我朋友。其次,你說的那個賬戶,我不知道,不是我的。最後,你說的什麼‘顧問費’,更是無稽之談。你說的這些,有證據嗎?”
記錄員身邊的播放器裡,正循環播放著那盤關鍵的審訊錄像帶。那個小嘍囉囂張的聲音在安靜的審訊室裡回蕩:“……怕什麼?我們上麵是曹局罩著的,每個月孝敬他老人家的數,夠你掙一輩子了……”
石磊指了指播放器:“這算不算證據?”
“嗬嗬。”曹坤笑了,搖了搖頭,眼神裡帶著一絲憐憫,“石主任,你也是老紀檢了,怎麼還這麼天真?一個黑社會馬仔的胡言亂語,能當呈堂證供?他為了減刑,什麼話不敢說?再說了,現在技術這麼發達,剪輯、拚接、偽造一段錄音,很難嗎?我懷疑,這是有人蓄意栽贓陷害,就是為了打擊報複我這個掃黑英雄。”
“掃黑英雄?”石磊差點被他這四個字給氣笑了,“那你怎麼解釋,你和你老婆名下,來曆不明的三套房產和五個商鋪?這些,可都是我們從房管局的係統裡,實實在在查出來的。”
“哦?是嗎?”曹坤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我老婆是做生意的,她名下有什麼資產,我從來不過問。我們早就實行家庭財產各自獨立的原則,這是為了避免瓜田李下。她賺的錢,是她自己的本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再說了,石e主任,夫妻之間,也需要保留一點個人隱私吧?你這麼查,是不是有點……過界了?”
他把“隱私”兩個字,咬得特彆重。
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不辯解,不否認,而是直接從程序上、從邏輯上,甚至從道德上,反過來質疑你。他就像一隻滑不溜手的泥鰍,你每一次用儘全力按下去,他都能從你意想不到的縫隙裡鑽出去,甚至反過來濺你一身泥。
石磊感覺自己的拳頭,像是打在了一團浸了油的棉花上,使不上一點勁。
他深吸一口氣,從身邊的檔案袋裡,抽出了一遝文件,正是趙鳳年送來的那份“大禮”。
“好,我們不說這些。”石磊將文件摔在桌子上,“我們來談談‘金鼎財富’的案子。當年數萬名受害者血本無歸,涉案資產高達數十億。你作為當時的專案組組長,負責資產處置。為什麼最後,最大的一塊蛋糕,那些估值最高的商業地產和土地,全都被幾家剛剛成立的皮包公司,以遠低於市場的價格拍走了?”
提到這個案子,曹坤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那不是慌亂,而是一種隱晦的、一閃而過的怨毒。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頭,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憤怒和委屈的表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他!”曹坤的聲音陡然拔高,拳頭在桌子下麵悄悄握緊,“是趙鳳年!是他把這些東西交給你們的,對不對?”
石磊沒有回答,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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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一個趙鳳年!真是我的好大哥!”曹坤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像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一樣,眼睛裡甚至泛起了血絲,“我為他當牛做馬,背了多少黑鍋,處理了多少臟活!現在我一出事,他第一個跳出來,把我賣了!他這是要我死啊!”
他開始瘋狂地控訴趙鳳年的不仁不義,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忠心耿耿,卻被主子拋棄的犧牲品。他情緒激動,言辭懇切,將當年的許多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但話裡話外,所有的決策,都指向了那個幕後的“趙局長”。
然而,當石磊試圖讓他拿出具體證據,讓他交代趙鳳年是如何指示他的時候,他又變得警惕起來。
“證據?我就是證據!我為他辦了那麼多事,難道還要每次都錄音嗎?石主任,你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隻要你們能保證我的安全,隻要你們能給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我願意……我願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
他開始談條件了。
石磊在紀委這麼多年,審過的貪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他一眼就看穿了曹坤的伎倆。
這是典型的避重就輕,禍水東引。
他看似激動地攀咬趙鳳年,實際上,說的全都是一些無法核實、缺少旁證的“內幕”,沒有一件是能直接定罪的實錘。他想用這些虛無縹緲的“猛料”,來和紀委做交易,換取自己的寬大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