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卡娜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鋼鐵之城的光影、沒有魔法的喧囂街道、那毀滅性的光束警報、還有那團蠕動著的、散發著湮滅氣息的暗紅陰影……這些完全不屬於她認知範疇的景象,如同最狂暴的颶風,將她引以為傲的世界觀撕扯得支離破碎。
無數個問題在腦海中翻騰,讓她幾乎窒息。她幾次想開口質問,但看到顧慎為沉默前行的背影,感受到他周身散發出的那種拒人千裡的沉靜和疲憊,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一種前所未有的、難以言喻的茫然和……恐懼,取代了原本根深蒂固的傲慢。
就在他們快要走出山穀,穀口稀疏的星光已經隱約可見時,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焦急的呼喊由遠及近傳來!
“顧!顧慎為!你們在裡麵嗎?顧!”
是埃德加的聲音!充滿了驚惶和擔憂!
顧慎為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希卡娜也下意識地抬起頭。
很快,埃德加那壯碩的身影出現在穀口,他手裡舉著一根臨時點燃的火把,火光映照著他焦急萬分的臉。當他看到相互攙扶著雖然希卡娜極力想拉開距離)走出來的兩人時,尤其是看到他們渾身狼狽、帶傷的樣子,眼睛瞬間瞪大了。
“天哪!顧!希卡娜小姐!你們……”埃德加衝了過來,火把的光照亮了顧慎為臉上的血汙和希卡娜破損的華服,“裡麵發生了什麼?我聽到打鬥聲和怪物的嘶吼……我跑出去想找人幫忙,但天太黑了……”他的話語充滿了自責和後怕。
然而,埃德加的目光很快就被顧慎為懷裡那個散發著微弱銀藍色光暈的布包吸引住了,他的眼睛猛地亮起,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幻……幻靈草?!顧!你找到了?!我們成功了?!”
顧慎為點了點頭,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放鬆:“嗯,找到了。雖然……有些波折。”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一旁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的希卡娜。
希卡娜看著埃德加那毫不掩飾的、完全聚焦在顧慎為身上的喜悅和崇拜,再聽著他那句“我們成功了”,一股強烈的、被徹底忽視和冒犯的怒火猛地衝上頭頂,瞬間燒儘了剛才的茫然和脆弱!
她猛地挺直身體,儘管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但屬於貴族的高傲如同鎧甲般瞬間重新覆蓋全身。她抬起下巴,用儘全身力氣維持著冰冷而高傲的姿態,聲音刻意拔高,帶著刺骨的譏諷:
“哼!成功?埃德加,你這愚蠢的平民!看看清楚!看看你們尊敬的顧慎為懷裡那點可憐兮兮的碎片!那是真正的幻靈草嗎?那不過是被糟蹋的殘渣!真正的幻靈草……”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尖銳,“真正的幻靈草本該是我的!是你們!是你們這些無能的家夥,還有這該死的意外,毀了它!”
她指著顧慎為懷裡的布包,又指向自己袖口的銀藍粉末,仿佛那是她所有權無可辯駁的證據。然而,她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和挫敗,卻暴露了這份色厲內荏的虛張聲勢。
山穀的風吹過,帶著寒意。埃德加被希卡娜突如其來的爆發和指責弄得愣住了,喜悅僵在臉上。顧慎為則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在看一場早已預知的鬨劇。他輕輕按了按懷裡的布包,感受著那微弱卻真實的生命力。
幻靈草找到了,但麻煩,才剛剛開始。希卡娜的傲慢如同受傷的野獸,在現實的鐵壁麵前撞得頭破血流,卻隻會讓她更加瘋狂地豎起尖刺。而他們三人之間,因為這株破碎的靈草和那場光怪陸離的幻境,關係也變得前所未有的複雜和微妙。山穀的危機暫時解除,但學院裡的風波,恐怕即將掀起更大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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