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在昏暗的光線下流淌著冷冽的光澤,希卡娜·馮·奧爾斯頓站在門口,那雙慣常盛滿傲慢的藍色眼眸,此刻卻交織著極其複雜的情緒——驚愕、惱怒、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甚至還有……某種下定決心的決絕?
她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裡碰到顧慎為,目光在顧慎為和昏迷的埃德加之間快速掃過,臉色變了數變。
“是你?!”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慣有的冰冷,卻又有一絲不同以往的緊繃,“你怎麼會在這裡?!外麵的爆炸是不是你搞的鬼?!”
顧慎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匕首依舊緊握,身體微微前傾,如同隨時準備撲擊的獵豹,眼神冰冷地審視著她:“這話該我問你,希卡娜小姐。深夜來訪禁閉室,是想親自確認你的‘傑作’?還是覺得之前的報複不夠痛快?”
希卡娜的臉頰肌肉抽動了一下,似乎被顧慎為話語中的諷刺刺傷。她下意識地想揚起下巴反駁,但目光觸及埃德加慘烈的傷勢時,那傲慢的姿態卻難以維持。她飛快地瞥了一眼緊閉的門外,聲音壓得更低,甚至帶上了一絲急促:“少廢話!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裡爭吵!我是來放他走的!”
放他走?
顧慎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懷疑。希卡娜會這麼好心來放走她親自設計陷害的人?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你覺得我會信?”顧慎為的聲音冷得像冰,“又在玩什麼把戲?調虎離山?還是外麵已經布好了陷阱?”
“你!”希卡娜氣得臉色發白,但強行壓下了怒火,她急促地說道,“聽著!顧慎為!我沒騙你!莫裡斯導師……他剛才突然派人去我的住處,要我立刻交出所有關於……關於那次山穀和幻靈草事件的‘私人記錄’,語氣非常強硬!他肯定是從什麼渠道知道了更多!他要撇清關係,或者……想把所有知情人都控製起來!埃德加留在這裡隻會更危險!我必須……”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似乎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透露了太多,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顧慎為的心猛地一沉。莫裡斯突然對希卡娜施壓?這超出了他的預料!是因為自己引發的爆炸和失蹤,讓莫裡斯感覺到了失控,所以開始收緊繩索,甚至要清理潛在的麻煩?希卡娜雖然家族顯赫,但麵對莫裡斯這種實權派導師的強硬手段,恐怕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和她口中“危險”!
她來放走埃德加,並非出於善意,而是為了自保?或者是為了避免埃德加落在莫裡斯手裡,說出更多對她不利的證詞?
無論哪種動機,此刻,希卡娜的出現和話語,似乎並非完全的謊言。
“快決定!”希卡娜不耐煩地催促,又警惕地聽了聽門外的動靜,“巡邏隊很快會被爆炸吸引回來,或者莫裡斯的人可能馬上就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顧慎為大腦飛速權衡。風險極大!這可能是希卡娜另一個圈套。但如果是真的,埃德加留在這裡,確實可能成為莫裡斯下一個目標或者用來脅迫他的人質!
賭一把!
顧慎為不再猶豫,猛地將埃德加架起,沉聲道:“好!怎麼走?”
希卡娜似乎鬆了口氣,但眼神依舊冰冷,她快速走到牆邊,伸手在一塊看似普通的牆磚上按特定順序敲擊了幾下。
“哢噠”一聲輕響,牆壁竟然無聲地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暗門!後麵是一條漆黑向下、散發著黴味的狹窄通道。
“這是廢棄的懲戒密道,直通學院西牆外的舊河道。”希卡娜語速極快,“出去之後,彆再回來!也彆跟任何人說見過我!”
顧慎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為什麼幫我們?”他還是問出了口。
希卡娜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側著臉,聲音帶著一種複雜的壓抑:“我不是在幫你們!我隻是……不想讓某些人稱心如意!快滾!”
顧慎為不再多言,架著埃德加,迅速鑽入密道。
就在密道入口即將關閉的刹那,希卡娜突然又低聲急促地說了一句:“小心莫裡斯!他想要的……遠比你想象的更多!”
石門無聲地合攏,將希卡娜複雜難明的目光徹底隔絕在外。
黑暗和濃重的黴味瞬間包裹了兩人。顧慎為穩住身形,適應了一下黑暗,發現腳下是粗糙的石階。他艱難地架著埃德加,沿著陡峭狹窄的階梯一步步向下。
黑暗中,隻有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和腳步聲回蕩。埃德加似乎恢複了一點意識,發出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