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像冰冷的濕布包裹著每一個人,沉重得幾乎令人窒息。能見度不足五米,手電筒的光柱被壓縮成昏黃短小的光錐,勉強照亮腳下殘破濕滑的水泥路,以及路邊影影綽綽、形態扭曲的枯死植被。空氣中那股鐵鏽和腐朽的味道更加濃鬱,幾乎粘在舌根上,揮之不去。
“都跟緊了!彆掉隊!”雷虎粗啞的聲音從前方的濃霧中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這鬼地方邪門得很!”
隊伍在沉默中艱難前行,隻有粗重的呼吸聲、腳步踩碎枯枝的輕微響動,以及劉豔高跟鞋偶爾磕碰地麵發出的、在此刻顯得異常刺耳的“噠噠”聲。
“媽的,你能不能把那破鞋換了!”雷虎不耐煩地回頭低吼,霧氣扭曲了他的臉,顯得更加凶惡。
劉豔瑟縮了一下,但嘴上不肯服軟:“我…我穿什麼要你管!這鞋貴著呢!”
“貴?等下要是因為你招來什麼東西,看老子不把你連人帶鞋扔出去喂怪物!”雷虎惡聲惡氣地威脅。
“好了,都少說兩句。”趙銘出聲打斷,他的聲音透過防霧麵罩顯得有些沉悶,“節省體力,注意觀察周圍。這裡的能量讀數一直很不穩定。”
顧慎為沉默地跟在隊伍末尾,他的感知提升到極致。這片迷霧不僅能隔絕視線,似乎連聲音也吸收扭曲了。遠處偶爾傳來一些模糊的、無法分辨來源的窸窣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潛行,又或許隻是風吹過廢墟的嗚咽。這種未知遠比直接的威脅更折磨人的神經。
“啊!”
一聲短促的驚呼突然從隊伍中間響起,是王福來。
所有人瞬間停下腳步,緊張地循聲望去,手電光亂晃。
隻見王福來跌坐在地上,手指顫抖地指著路邊的一叢枯黑的、像是某種蒿草的植物。在手電光照下,那叢植物的根部,隱約可見半掩在泥土裡的慘白色東西——那分明是一截人類的指骨!
“死…死人…”王福來聲音發顫,臉無人色。
雷虎罵了一句臟話,大步走過去,用砍刀撥弄了一下那叢草,更多的碎骨和一片破爛的、沾滿泥汙的布料顯露出來。
“慌什麼!”雷虎雖然自己也瞳孔一縮,但強作鎮定,“不就是個死人骨頭嗎?這鬼地方死個人有什麼稀奇!說不定是以前來的倒黴鬼!”他踢了一腳那堆枯骨,發出令人牙酸的磕碰聲,“都給老子起來!繼續走!”
但恐懼的種子已經種下。這才走了不到半小時,就在路邊發現了遺骸。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危險可能近在咫尺,意味著他們走的這條路,並非坦途。
張浩的臉色變得和王福來一樣白,呼吸急促起來。劉豔也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抱怨鞋子。
“根據碎片化的記載,”一直沉默記錄的林玥突然開口,聲音冷靜得近乎沒有感情,“‘哭泣曠野’——這是禁區最外圍區域的代稱之一。資料顯示,早期探索者在此區域失蹤率高達30,死因多記載為‘迷失’或‘環境因素’,但細節缺失。”她的話非但沒有安慰作用,反而讓氣氛更加凝重。
“哭泣曠野?”張浩的聲音帶上了哭腔,“這名字…剛才王叔說的哭聲…”
“閉嘴!”雷虎煩躁地吼道,“再他媽自己嚇自己,老子先給你放點血!”
隊伍在更加壓抑的氣氛中繼續前行。每個人都不自覺地靠得更近了些,仿佛同伴的體溫能驅散一些寒意。但彼此之間眼神交彙時,那份警惕和猜忌卻更加明顯。
又前行了約莫十幾分鐘,前方的霧氣似乎變得更加濃稠,手電光幾乎無法穿透。
“等等!”趙銘突然舉起手,停下了腳步,他看著手腕上那個不斷閃爍著紅光的複雜儀器,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不對!能量讀數在急劇升高!前麵有東西!很強的乾擾源!”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一陣若有若無的、極其詭異的哭聲,真的從前方濃霧深處飄了過來!
那聲音縹緲不定,時遠時近,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更像是風穿過某種特殊結構的孔洞,或者是…某種生物模仿出來的誘餌!
“哭…哭聲!你們聽到了嗎?!”王福來嚇得幾乎跳起來,驚恐地縮向隊伍中間。
這一次,連雷虎的臉色也徹底變了,他握緊了砍刀,肌肉緊繃。
“媽的!真撞邪了!”他啐了一口,眼神凶狠地掃視著濃霧,“都抄家夥!背靠背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