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軍那句話，像是法官敲下的錘子，讓飯店裡所有嘈雜瞬間歸零。
地上打滾的劉三停了嚎叫，圍著的光頭壯漢們僵在原地，就連牆角看戲的食客們，也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王昊身上。
這個從頭到尾都懶洋洋的年輕人，會怎麼回答？
隻見王昊臉上的那份懶散和從容，在看到張建軍肩上警銜的瞬間，土崩瓦解。
他“噌”地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動作快得帶倒了身後的凳子，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他臉上血色儘褪，嘴唇哆嗦著，還沒開口，眼眶就先紅了。
那副樣子，活脫脫一個被嚇破了膽，第一次進城就碰上惡霸的老實巴交的莊稼漢。
這突如其來的變臉，快得讓身邊的林晚晴都愣了一下，差點沒繃住。
王昊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張建軍麵前，彎著腰，雙手做出一個作揖的姿勢，連連晃動，帶著哭腔。
“公安同誌！青天大老爺啊！您可要為我們這些鄉下人做主啊！”
他這一嗓子，喊得是情真意切，悲憤交加。
“我們就是從靠山屯過來，想進城開開眼界，買點東西，誰知道……誰知道就碰上這種事了！我們招誰惹誰了啊！”
司機小劉也是個機靈人，一看王顧問這架勢，立刻心領神會。
他一個箭步衝上來，站在王昊身邊，臉上全是悲憤和後怕。
“是啊張局長！我們剛坐下吃飯，這位同誌……不，這個流氓！就過來調戲我們的女同誌！嘴裡不乾不淨的，還要動手動腳！”
小劉指著還在地上發懵的劉三，控訴道：“我們看不過去，說了他兩句，他就要動手打人！您看，他還有同夥！要把我們拖出去打！”
王昊接上話，表演得更加繪聲繪色。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描述，劉三是如何囂張跋扈，如何出言不遜，如何吹噓他姐夫是“劉副局長”，又是如何想對蘇婉和林晚晴動手動腳。
他把自己這邊，完全形容成了一群被逼到絕境，走投無路，隻能用一盤滾燙的紅燒肉來自衛反抗的無辜羔羊。
“公安同誌，我們是失手，我們是正當防衛啊！”
王昊拉著蘇婉的手，蘇婉也配合地露出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躲在他身後。
“我媳婦，她就是太害怕了，怕我被打死，她才……她才一時糊塗，把那盤肉給……我們願意賠錢！我們賠那盤肉的錢！”
他的表演邏輯完美，聲情並茂，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被欺淩者的無助和恐慌。
飯店裡其他食客，本來還有些畏懼劉三，不敢作聲。
可現在公安局長都親自到場了，他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是啊，我看見了，就是那個穿乾部服的先找事的！”
“沒錯，他一過來就調戲那兩個女同誌，話說得難聽得很！”
“人家好好吃著飯，他非要湊上去，活該被燙！”
牆角裡傳來的議論聲，成了王昊最完美的背景音。
張建軍的臉，已經黑得能滴出墨來。
他本來就對劉三的品行一清二楚，又接了錢萬金的電話，心裡早就有了定論。
現在看著王昊這奧斯卡級彆的表演，他心裡跟明鏡似的。
這小子，滑頭得很！
但他非但沒有戳穿，反而覺得錢萬金那老狐狸說得對，這王昊，確實不是一般人。
有本事，有心計，還懂得利用形勢。
這種人，隻能交好，不能得罪。
張建軍轉過身，那張嚴肅的國字臉對著還在地上發愣的劉三，厲聲喝道。
“劉三！你又在外麵尋釁滋事，調戲婦女！好大的膽子！”
他的聲音如同洪鐘，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