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和林晚晴提著東西,按照孫站長指的方向,走進了廢品站後麵那片破敗的居民區。
這裡的路坑坑窪窪,空氣裡混雜著一股子酸腐和黴味,跟王昊家那邊的清爽截然不同。
兩人心裡都有些打鼓,特彆是蘇婉,她緊緊抱著懷裡那袋沉甸甸的米和肉,手心都出了汗。
當家的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她們,可千萬不能辦砸了。
她們在一扇破舊的木門前停了下來。
這戶人家的院牆塌了半邊,露出裡麵不大的院子。
可讓人吃驚的是,這院子雖然小,卻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地麵掃得一絲不苟,連個石子都看不到。
牆角下,幾株黃色的野菊花正倔強地開著,給這片灰敗的景象添了一抹亮色。
僅僅是這個院子,就讓蘇婉和林晚晴感覺到,這家的主人,是個不一般的人。
蘇婉上前,輕輕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兒,門裡才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木門“吱呀”一聲,從裡麵被拉開了一條縫。
一張蒼白清瘦的臉,出現在門後。
女人約莫三十歲上下,柳葉眉,瓜子臉,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可長期營養不良讓她瘦得脫了相,兩頰都凹陷了下去。
她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布褂子,肩膀和手肘的位置,都打著整整齊齊的補丁。
她人很瘦弱,可那腰杆,卻挺得筆直。
“你們找誰?”秦雪茹開口,吐字清晰,帶著一股子滬市人特有的軟糯,但又透著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
蘇婉趕緊往前一步,臉上擠出一個最和善的笑。
“是秦雪茹姐姐吧?我們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秦雪茹已經打斷了她。
“我不認識你們。”
說完,她就要關門。
蘇婉急了,連忙把懷裡的布袋子往前一遞,語速飛快地解釋:“姐姐你彆誤會!我們沒惡意的!就是……就是聽孫站長說你家裡的情況,我們同為女人,就想著,過來幫襯一把……”
秦雪茹的動作停住了。
她看著蘇婉手裡的那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那張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瞬間變得更加冰冷。
“謝謝。”
她吐出兩個字,硬邦邦的。
“我們不需要。”
她的手再次用力,那扇破舊的木門,帶著決絕的意味,眼看就要在兩人麵前“砰”地一聲關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屋裡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
那咳嗽聲又急又促,聽得人心都揪緊了。
一個看起來隻有五六歲,麵黃肌瘦的小女孩,從屋裡跑了出來,她一邊咳,一邊伸出瘦得跟雞爪子一樣的小手,緊緊抱住了秦雪茹的腿。
小女孩抬起頭,一雙大大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門外的蘇婉和林晚晴,充滿了好奇和害怕。
正是這陣咳嗽聲,讓秦雪茹關門的動作,徹底停住了。她那堅硬的、仿佛能抵禦一切的外殼,在女兒麵前,出現了一絲裂縫。
林晚晴抓住了這個機會。
她往前站了一步,沒有像蘇婉那樣直接說要幫忙,而是看向了牆角那幾株開得正好的野菊花。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儘更無花。’”
林晚晴輕聲念了一句詩。
這句詩,像一把鑰匙,瞬間就打開了某種塵封的東西。
秦雪茹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她看著林晚晴,那份刻骨的警惕和疏離,終於融化了一絲。
眼前這個女人,身上有一種她非常熟悉的氣息,那是屬於讀書人的氣息。
秦雪茹沒有再趕人,但也沒有請她們進屋。她沉默地拉著女兒,轉身從屋簷下搬出兩個小小的木凳,放在了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