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剛擦亮,王昊家的院子就成了全靠山屯最熱鬨的地方。
秦雪茹和幾個從公社機械站借來的老師傅,正圍著一張破桌子,腦袋都快湊到了一起。
桌上攤開的正是王昊昨天扔給她的那份《人體工學至尊搖椅製造圖紙》。
“這……這不可能!”一個姓李的老師傅,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鏡,手都在抖,“這上麵的力學結構,我……我聞所未聞!每一個承重點的計算,都精確到了毫米以下!”
“還有這個,人體脊椎貼合曲線……我的天,畫這圖的人,難道把人給活活解剖了不成?怎麼會對人體骨骼這麼了解?”另一個張師傅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秦雪茹沒有說話,她隻是用手指一遍遍地撫摸著圖紙上那些流暢而複雜的線條。
她越看,心裡越是掀起滔天巨浪。
這已經不是一個時代的產物了。
這份圖紙裡蘊含的知識,從材料學到人體結構學,再到複雜的力學分析,至少領先了這個時代五十年!
這個王昊,他到底是什麼人?他的腦子裡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
院子另一頭,罪魁禍首王昊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把快散架的舊躺椅上,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對桌子那邊的驚歎充耳不聞。
他眯著眼,懶洋洋地對著正在叮叮當當乾活的秦雪茹她們指指點點。
“哎,那個弧度,不對不對,再圓潤一點。”
“對,就是那,要做到我躺上去,腰部一點空隙都沒有,整個後背都能被完美托住,懂嗎?我要的是躺上去就不想起來的感覺!”
秦雪茹拿著個卡尺,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對照著圖紙又測量了一遍,然後一臉困惑地抬頭。
“王總顧問,按照圖紙,這裡的弧度是完全正確的。”
王昊眼皮都沒抬,隻是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圖紙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的感覺才是最終標準,懂?”
秦雪茹被他這句歪理堵得半天說不出話,隻能憋著一口氣,回去讓師傅們返工。
這哪裡是總顧問,這分明就是個吹毛求疵的活祖宗!
就在這時,戴著黑框眼鏡的林晚晴,抱著一摞厚厚的紙走了過來,她現在是名正言順的“林總秘書”了。
“王總顧問,我根據縣裡的指示和咱們的實際情況,草擬了一份農機廠籌)的初步規章製度,還有幾個緊急問題需要您來拍板。”
她的臉上帶著一股剛獲得權力而產生的亢奮,說話辦事都透著一股利落勁。
王昊連眼睛都懶得睜開,隻是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林晚晴也不介意,她翻開第一頁,開始彙報。
“第一,是廠址選址問題。我考察了兩個地方,一個是村西頭的打穀場,地勢平坦,交通方便。另一個是村東頭的荒地,麵積更大,但需要重新平整。您看選哪個?”
王昊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第二個問題,是人員招募。我們是麵向全公社招工,還是優先考慮咱們靠山屯的村民?是進行技術考核,還是按戶推薦?”
王昊從躺椅上摸索了半天,摸到蘇婉剛剛放在旁邊的一瓣橘子,塞進了嘴裡。
林晚晴彙報完了,扶了扶眼鏡,靜靜地等著他的指示。
院子裡所有乾活的人,也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豎起耳朵聽著。
這可是決定工廠未來走向的大事。
幾秒鐘後,王昊終於嚼完了嘴裡的橘子,吐出皮,然後揮了揮手,像是在趕一隻蒼蠅。
“你看著辦。”
三個字,輕飄飄的,沒有任何情緒。
林晚晴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準備了好幾個方案,分析了各種利弊,甚至預想了王昊可能會提出的各種問題。
結果,就這?
“可是……王總顧問,這涉及到幾萬塊的投資和幾十號人的飯碗,我……”
她還想再爭取一下,讓這個甩手掌櫃負起點責任。
王昊卻不耐煩地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陽光照在他那張欠揍的臉上。
“林總秘書,我任命你,是讓你來解決問題的,不是讓你來給我製造問題的。”
“如果什麼事都要我來決定,那還要你這個總秘書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