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又是幾天的“遊山玩水”,王昊那輛騷包到極致的“三蹦子”終於不再禍害沿途的鄉間土路了。
京城,到了。
當那輛外形凶悍、內裡奢華的鋼鐵怪物,混在一片藍色、灰色的自行車洪流中,緩緩駛入這座古老而又嶄新的城市時,即便是最遲鈍的人,也感受到了強烈的時空錯亂感。
高大的城樓,寬闊整齊的柏油馬路,路兩旁一排排的蘇式建築,還有那來來往往、穿著統一藍色工裝服、臉上洋溢著自豪與奮鬥精神的人群。
這一切,讓坐在摩托後座的蘇婉,和後麵吉普車裡的林晚晴看得目不暇接,小嘴就沒合上過。
“天哪,這就是京城……房子都好高啊!”蘇婉緊緊抱著王昊的腰,小腦袋從他肩膀探出來,一雙杏眼亮晶晶的,寫滿了鄉下姑娘初入大觀園的震撼與好奇。
吉普車裡,林晚晴更是直接把算盤都收了起來,整個人幾乎貼在了車窗上。
“乖乖,這得是多大的供銷社,才能擺下這麼長的櫃台啊!”她指著路邊的一家百貨大樓,發出了商人的驚歎。
唯獨王昊,那個被所有人簇擁在中心的大爺,卻是一臉的興趣缺缺。
他整個人陷在“龍椅”裡,打了個哈欠,滿臉的嫌棄。
“吵死了,人這麼多,空氣還沒咱家後山好聞。”
他皺了皺鼻子,聞著空氣中混雜的煤煙味和一股說不清的味道,不耐煩地催促著前麵開車的冷月。
“搞快點搞快點,找地方睡覺了,骨頭都快顛散了。”
蘇婉聽得哭笑不得,這舒服得都快長在椅子上的人,哪來的臉說骨頭散了。
柳眉開著吉普車,對照著一封信上的地址,在幾條大街上七拐八拐,最後停在了一處極其不起眼的大院門口。
這院子外牆是灰色的,高大而肅穆,門口沒有任何招牌,隻有兩個荷槍實彈的士兵,站得筆直,紋絲不動。
一股無形的威嚴,從那緊閉的朱漆大門後透了出來,讓周圍喧鬨的街道到了這裡都自動降低了分貝。
“應該就是這裡了。”柳眉熄了火,從車上下來。
冷月也停穩了摩托。
門口站崗的警衛,早就注意到了這支奇怪的車隊。
尤其是王昊那輛怎麼看怎麼違和的“三蹦子”,那造型,那派頭,跟周圍艱苦樸素的大環境格格不入。
一個年輕的警衛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嚴肅和警惕。
“同誌,這裡是軍事重地,無關人等請立刻離開!”
他的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槍套上。
柳眉一言不發,從懷裡掏出一封牛皮紙信封,遞了過去。
那警衛狐疑地接過來,本想斥責兩句,可當他的視線掃過信封的封口,看到上麵那個鮮紅的、刻著一個蒼勁有力姓氏的火漆印章時,他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手裡的信封,瞬間變得有千斤重。
警衛的動作僵住了,他抬起頭,重新打量著眼前的這幾個人。
那個開車的冷麵女人,那個坐在騷包三輪車裡的懶散男人,那個抱著男人腰的漂亮媳婦兒……
他再也不敢有絲毫輕視。
“請……請稍等!”
警衛的聲調都變了,他拿著信,轉身快步跑回了門房。
幾分鐘後,大院的朱漆大門“吱呀”一聲從裡麵打開了。
一個戴著眼鏡、穿著乾淨乾部服的中年男人,快步從裡麵迎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剛才那個已經是一臉肅穆的警衛。
中年乾部一眼就看到了柳眉,他推了推眼鏡,目光快速掃過那輛紮眼的三輪車,最後還是落在了柳眉遞過來的信上。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信,確認了那個印章,臉上的職業化笑容瞬間變得無比恭敬和熱情。
“原來是趙老安排的貴客!哎呀,一路辛苦,一路辛苦了!快請進,快請進!”
他親自上前,拉開了大門,對著王昊他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態度,熱情得讓蘇婉都有點不知所措。
剛才那個還一臉嚴肅的警衛,此刻已經對著他們立正敬禮,目不斜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