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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為仙法》半步未知境篇的抹除之力非常強大,
但它抹去的是記憶的載體,
卻無法徹底斬斷那由數百年朝夕相處、
生死與共所凝結的、
超越了記憶本身的情感烙印!
被抹去的畫麵,如同破碎的琉璃,
開始瘋狂地倒灌、拚合,湧入她的腦海——
初遇時他溫和而疏離的笑容,
妙音會上他戲謔的眼神,
星雨燈會下牽手的溫度,
主峰之上數百年的平淡相守,
他親手為她戴上發釵的溫柔,
星河鵲橋會上那一聲定情的“師姐”與“師弟”,
仙闕那湮滅幽冥老祖的無聲偉力,
還有最後絕境中他平靜訣彆的眼神……
一切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瞬間將她淹沒
“師弟——!”
雲縹緲緊握發釵,淚水決堤。
顫抖著,她將其重新插入發髻。
身影一閃,已至衍心桃源。
太衍靜坐,似早有等待。
雲縹緲立於麵前,淚發釵微光已說明一切。
太衍與她凝視,終是輕歎:
“他還在。”
…
青山腳下,茅屋小院。
林德騰坐於老鬆下,白發垂肩,
指尖在“流雲逐月”琴弦上撥出《憶仙遊》的最後一個音符
餘韻嫋嫋,散入暮色之中。
就在這時,籬笆小院的柴門被輕輕推開。
一道清麗的身影靜立門外,月白裙裾,
發髻間那支星月玉釵流轉著微光,正是雲縹緲。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久彆重逢的呼喊,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仿佛隻是出門采擷歸來。
目光穿越院落,落在那個白發男子身上,
眼中蘊含著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聲輕喚,
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師弟。”
林德騰撫琴的手微微一頓,抬起頭。
四目相對,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他平靜如古井的心湖,終究因她的到來,漾開了圈圈漣漪。
他看著她,看著她發間那支熟悉的釵,
臉上緩緩浮現一抹溫和而了然的笑意,一如往昔:
“師姐。”
沒有質問為何抹去記憶,沒有探究她如何找回過往。
一切儘在不言中。
所有的犧牲,所有的遺忘,所有的尋找,
都在這一聲“師姐”、一聲“師弟”中融化、釋然。
她來了,便是最好的答案。
…
從那天起,雲縹緲便在這青山腳下住了下來。
兩人如同最尋常的凡間夫妻,褪去了仙帝的身份,回歸質樸。
林德騰每日清晨會駕著一葉小舟,去不遠處的湖上打魚,
用最原始的方式謀生。
雲縹緲則在家中灑掃庭院,生火做飯,
將簡陋的茅屋打理得窗明幾淨,溫馨宜人。
傍晚,她會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
等待那個撐著漁船、披著夕陽歸來的白發身影。
日子清貧,卻充滿了煙火人間的溫暖。
一起看朝陽噴薄,一起觀繁星滿天,
聽風過竹林,看雨打芭蕉。
在這最後凡塵的相守中,
林德騰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與溫馨,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
終於駛入了永恒的港灣。
春去秋來,光陰在指尖無聲滑過。
六十年凡人夫妻的歲月,彈指而過。
林德騰能清晰地感覺到,
生命之火正在緩緩熄滅,如同即將燃儘的燈燭。
他早已看開,生死於他,已無恐懼。
但他能感覺到,身旁的雲縹緲,
那看似平靜的眉宇下,深藏著無法化開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