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像條嗅覺靈敏的獵犬,循著那縷清冽的檀香味,深一腳淺一腳地撥開齊腰深的雜草,往河岸邊的山坡上爬。濕透的破床單黏在身上,又冷又重,但他此刻顧不上這些,心裡既期待又忐忑——期待能找到個落腳點烤火,忐忑這香味來源彆再是什麼幺蛾子。
爬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眼前豁然開朗。山坡後麵,竟然隱藏著一座小小的道觀!
這道觀看起來年代久遠,青灰色的牆皮斑駁脫落,露出裡麵的泥坯,瓦片上長滿了青苔,一副飽經風霜的模樣。但整體還算完整,不像完全廢棄的樣子。那檀香味,正是從觀內嫋嫋飄出。
觀門虛掩著,上麵掛著一塊褪色的匾額,字跡模糊,勉強能認出是“清……虛……觀”三個字。
“清虛觀?”李昂摸著下巴,“名字聽著挺正經,不知道裡麵住的又是哪路神仙……或者騙子?”他可是被胡半仙之流搞出心理陰影了。
【叮!發現新地點“清虛觀”。初步掃描:存在微弱能量反應,非敵對單位。建議:保持警惕,可嘗試接觸。】
“微弱能量?那就是有點道行但不太行?”李昂心裡琢磨著,“總比彪爺那種純物理攻擊的強!”
他決定冒險一試。整理了一下濕漉漉、沾滿草屑的破床單試圖讓它看起來像道袍),又抹了把臉上的泥水,努力做出莊重狼狽)的樣子,上前輕輕叩響了觀門。
“叩叩叩……”
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回蕩。
過了一會兒,門“吱呀”一聲從裡麵拉開一條縫。一個穿著灰色舊道袍、看起來十一二歲、梳著兩個小揪揪的小道童探出頭來,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門外這個黑乎乎、濕漉漉、造型奇特的不速之客。
“無量天尊,”小道童奶聲奶氣地開口,居然還挺有模有樣,“這位……居士,從何而來?為何如此……狼狽?”他大概是想說落魄,但換了個委婉的詞。
李昂趕緊拱手,用他那半生不熟的“仙家腔調”回道:“無量天尊……小道友有禮了。貧道……咳咳,在下乃遊方之人,途經此地,不幸落水,衣衫儘濕,特來寶觀叨擾,想借個地方烤烤火,歇歇腳,不知可否行個方便?”他刻意模糊了自己的“道士”身份,怕被同行拆穿。
小道童歪著頭想了想:“師父正在靜修,不便打擾。不過觀後院有柴房,居士若不嫌棄,可去那裡生火。隻是……需得安靜些。”
有門兒!李昂心中大喜,連忙道謝:“多謝小道友!多謝!”
他趕緊跑回去,把還在河灘上瑟瑟發抖、幾乎快要凍僵的柳逢春和阿土連拖帶拽地弄了過來。小道童看到又多了兩個人,尤其是還有個瘸腿書生,明顯愣了一下,但也沒多問,默默引著他們從側門進了道觀後院。
後院果然有個堆放柴火的簡陋棚子,雖然四麵透風,但至少能擋雨。小道童還好心給他們拿來一個火折子和一些乾柴。
三人也顧不上許多,趕緊生起火堆。橘紅色的火焰升騰起來,驅散了寒意,也帶來了久違的溫暖。他們圍著火堆,脫下濕透的外衣烘烤,感覺像是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總算……活過來了……”柳逢春烤著火,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感慨道,“未曾想這深山之中,竟有如此清靜之地,這位小道長也是心善。”
阿土一邊烤著李昂的破床單,一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李昂卻沒他們那麼樂觀。他一邊烤著火,一邊偷偷打量這座小道觀。觀內很安靜,除了偶爾傳來的風聲和鳥鳴,再無其他聲響。那檀香味似有似無,始終縈繞。那個小道童把他們安置好後就不見了蹤影。
“這地方……有點邪門啊。”李昂壓低聲音對兩人說,“太安靜了!而且你們發現沒,那道童年紀那麼小,說話做事卻一副小大人模樣,一點都不怕生。”
柳逢春不以為然:“山野清修之人,心性自然與俗世不同。黑俠士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小人?”李昂嗤笑,“老子吃的虧比你吃的鹽都多!防人之心不可無!”
正說著,那個小道童又出現了,手裡還端著一個木托盤,上麵放著三碗熱氣騰騰的……清水?以及三個看起來乾巴巴的雜糧餅子。
“師父說,三位居士落難於此,想必腹中饑餓,特讓小道送來些齋飯,聊以充饑。”小道童將托盤放在他們麵前,依舊是那副一本正經的小模樣。
雖然隻是清水和雜糧餅,但對於饑寒交迫的三人來說,簡直是雪中送炭!柳逢春和阿土連連道謝。
李昂卻盯著那碗清水和餅子,心裡直犯嘀咕: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老道士都沒露麵,就派人送吃的?會不會下了藥?比如蒙汗藥?或者……更邪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