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初成,神念通達。
立於戮天宮了望塔頂,我的感知如同無形的潮水,漫過江城的每一個角落。凡俗的喧囂、修士的吐納、地脈的微弱流轉、乃至空氣中那些無處不在的、此前難以察覺的細微能量粒子,此刻都纖毫畢現地反映在我的識海之中。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仿佛整個江城,都成了我掌中的沙盤。
心念微動,無需刻意運轉功法,周身毛孔便自然而然地與外界天地元氣產生共鳴,絲絲縷縷的精純能量自行彙入體內,補充著鞏固境界的消耗。這便是元嬰修士的“天人交感”,一舉一動,皆能引動天地之力相隨。
我緩緩抬起右手,五指虛張,對著數裡外一座無人荒山。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光芒萬丈的異象。隻是意念牽引,體內那初生的萬法魔嬰隨之抬起了小手。
下一刻——
那座高達百米的荒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捏住,猛地向內坍縮!岩石、土層、植被……所有的一切都在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力量下被強行壓縮、凝實!短短三息之間,整座荒山便消失不見,原地隻留下一顆直徑不過丈餘、散發著沉重氣息的暗黃色石球!
移山填海!
此乃元嬰修士方能掌握的天地偉力!而我施展起來,竟如此舉重若輕。
我滿意地收回手,那顆沉重的石球失去力量支撐,轟然墜地,將地麵砸出一個深坑。這隻是對力量最粗淺的運用試驗。
緊接著,我目光一凝,望向更遠處的虛空。
【虛空遁】!
身形瞬間變得模糊,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下一刻,便已出現在數十裡外的雲層之上!速度比金丹期時快了何止十倍!而且更加悄無聲息,對空間的波動微乎其微。
這才是真正的來去無蹤!若再配合【斂息術】,除非是同階元嬰修士刻意搜索,否則難以察覺我的蹤跡。
試驗了力量與速度,我將目光投向了那一直令我隱隱不安的東南海域。
元嬰期的神念凝練無比,如同一柄利劍,刺破虛空,跨越千裡距離,再次探向那片公海星門殘骸所在。
這一次,感知更加清晰、深入。
那片海域的能量亂流比前幾日平複了許多,但那種被“汙染”的感覺卻並未消散,反而像是沉澱了下去,融入到了海水深處。那個不穩定的空間裂隙依舊在緩慢旋轉,如同一個尚未愈合的傷口,散發出令人不適的吸力。
而我的神念,終於穿透了之前難以深入的、那片曾被窺視的深海黑暗!
在那萬丈海溝之下,光線無法抵達的絕對黑暗中,我“看”到了——一片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由某種蒼白骨骼與漆黑礁石構成的……廢墟?或者說,是一座沉沒的、風格迥異於任何已知文明的古老城市的輪廓!
城市早已死寂,斷壁殘垣上覆蓋著厚厚的深海沉積物與發光的怪異苔蘚。但在城市的最中心,有一座保存相對完好的、金字塔形的巨大建築。
引起我體內魔嬰悸動,以及戮天刃殘片、混沌元胎共鳴的源頭,正是來自那座金字塔的深處!
那裡,沉睡著一股龐大、古老、冰冷、帶著濃鬱水元素與死亡氣息的意誌!它如同蟄伏的太古凶獸,呼吸與整片海洋的潮汐隱隱相合。之前那微弱的翻身悸動,正是源於它!
而此刻,在我的神念觸及那座金字塔的瞬間——
那股沉睡的意誌,猛地波動了一下!
一雙巨大無比、如同海底熔岩般的幽綠色眼眸,在那金字塔深處的黑暗中,緩緩睜開!
沒有憤怒,沒有殺意,隻有一種亙古不變的冰冷與……一絲淡淡的好奇?
緊接著,一股遠比之前清晰、凝練了無數倍的神念,如同海底升起的暗流,溫和卻不容抗拒地迎上了我的神念。
一個古老、晦澀、直接作用於靈魂層麵的信息流,傳遞了過來:
“陌生的……同源者……亦或……掠奪者?”
“此域……歸於沉眠……勿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