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一族的族地，與其說是一個村落，不如說是一座依托於巨型龍骨殘骸建成的、與世隔絕的微小生態圈。柔和的白光源自內壁上鑲嵌的某種熒光苔蘚與懸浮的古老符文，空氣循環係統依靠著殘存靈脈與精巧陣法的維持。這裡的空間遠比從外部看起來要廣闊，顯然運用了某種空間拓展技術。
族人們大多沉默寡言，眼神中帶著常年與死寂和危險為伴的麻木，但在那麻木之下，當目光掃過我時，又會燃起一絲微弱的火苗——那是對於“外界”，對於“離開”的渴望。
玄引領我來到族地中心，一處依托著一段粗壯龍骨構建的簡陋石殿。殿內沒有過多裝飾，隻有中央一座以未知黑色石材打磨而成的祭壇，上麵刻滿了早已失去光澤的複雜紋路。
“戮天道友，請坐。”玄指了指祭壇旁的石凳，自己則在對麵坐下。他揮手屏退了左右，隻留下我們二人。
“此地簡陋，無茶無酒，唯有這萬古不變的死寂相伴，怠慢了。”玄的語氣依舊平淡。
“無妨。”我拂袖坐下，混沌氣流自然流轉，隔絕了此地那無處不在的細微怨念侵蝕，“直入主題吧。關於葬星核心，以及那沉眠的存在，你知道多少？”
玄的目光投向祭壇上那些黯淡的紋路，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那遺跡最深處的大恐怖。
“葬星核心，並非自然形成。”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據先祖留下的殘缺記載，此地，曾是上古一場驚世之戰的主要戰場之一。交戰的一方，是來自遙遠星域的‘虛空吞噬族’，它們以星辰本源為食，所過之處，萬物凋零。”
“另一方，則是吾等先祖所在的修真聯盟，以及……一些其他形態的星空盟友。那一戰，打得星河崩碎，法則紊亂。最終，聯盟付出了慘痛代價，以數位大能自我犧牲為引，布下‘周天星辰寂滅大陣’，才將虛空吞噬族的一支主力，連同它們的……‘母巢’，一同封印於此地核心。”
“那所謂的‘葬星核心’，便是封印的中心，也是那‘母巢’沉眠之地。而你們感受到的恐怖，便是那母巢即便在沉眠中，無意識散發出的氣息與……饑餓感。”
虛空吞噬族？母巢？以星辰本源為食？我眸光微動，這與我的吞噬之道，似乎有某種程度上的相似，但本質卻截然不同。我的吞噬是煉化萬物歸於混沌，以求超脫。而聽玄的描述，那虛空吞噬族更像是純粹為了毀滅與增殖的災厄。
“曆經無數歲月，封印雖在，但力量早已流失大半。那母巢雖未蘇醒，其逸散的力量卻滋養、扭曲了這片戰場，形成了星骸蟲、怨靈聚合體等衍生怪物。它本身，更像是一個……活著的、不斷微弱搏動的星域癌變核心。”玄的語氣帶著深深的忌憚，“任何試圖靠近核心，或試圖帶走此地過於強大能量源他隱晦地看了我一眼）的行為，都可能刺激到它，引來其本能的反擊，甚至是……提前蘇醒。”
“所以，你們守墓一族，世代守護於此，並非僅僅是為了先祖埋骨之地，更是為了監視這處封印，防止外界驚擾，也防止……裡麵的東西出來？”我問道。
玄沉重地點頭：“是責任，亦是枷鎖。吾等先祖，便是當年參與封印之戰修士的後裔，奉命世代看守。然，歲月流逝，傳承凋零，資源匱乏，吾等……已漸感力不從心。近千年來，那核心的搏動，愈發清晰了。”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我：“戮天道友，你實力深不可測，手段更是聞所未聞。或許，你真是那個變數。若你執意要穿越葬星核心，前往歸寂之淵，吾族可以提供一條先祖們摸索出的、相對能避開母巢主要感知區域的路徑。但能否成功，依舊要看天意，以及……道友的實力。”
“路徑何在？”我直接問道。
玄伸出手指，淩空一點。一道由靈光構成的、極其複雜的立體星圖出現在我們麵前，正是這片古戰場遺跡的微觀縮影。其中，一條纖細如發絲、蜿蜒曲折的亮線，穿透層層疊疊的殘骸區域，指向最深處那片被標記為暗紅色的“葬星核心”。亮線在某些節點特意繞行，避開了一些能量反應異常強烈的區域。
“此路徑，乃無數先輩以生命探出，可最大程度規避母巢的被動感知和那些強大的衍生守護者。但路徑之上，依舊存在空間褶皺、能量亂流，以及一些……難以預料的詭異現象。”玄鄭重提醒。
我凝視著那條路徑，神念飛速推演。路徑確實巧妙，充分利用了殘骸之間的遮蔽和能量場的盲區。但正如玄所說，並非絕對安全。
“除此之外，”玄補充道，手指在星圖上“葬星核心”的邊緣區域點了點，“此處，殘留著一座上古時期的‘觀星台’遺跡。據記載，其上可能保留著關於星門定位，乃至昆侖墟坐標的更多信息。或許對道友尋找歸寂之淵的具體入口有所幫助。”
這倒是個意外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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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我記下了星圖的所有細節，“路徑與觀星台的信息，本座收下了。待本座準備妥當，便出發。”
玄點了點頭，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道友，那母巢雖沉眠，但其本能防禦機製依舊可怕。其散發出的‘虛空侵蝕’之力，能同化萬物，消融法則。萬望小心。”
“虛空侵蝕？”我品味著這個詞，體內混沌石盤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傳來一絲微不可察的悸動，並非畏懼，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
“本座知曉了。”我站起身，“讓你們的人做好準備。待本座從葬星核心歸來，便是爾等離開之時。”
說完，我不再停留，轉身向石殿外走去。
玄看著我的背影，目光複雜。這個自稱“戮天”的神秘強者，身上纏繞的迷霧比這片古戰場更深。他的吞噬之力，麵對虛空吞噬族的母巢，究竟是互相湮滅，還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而我，已然回到了“戮天號”艦橋。
“盟主，情況如何？”林婉秋立刻迎上前。
“目標，葬星核心。”我直接下令，“根據我傳輸的星圖路徑，調整航線。全員進入最高戰備狀態。我們接下來要麵對的，可能是這片星域真正的‘主人’。”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艦隊開始轉向，沿著那條隱匿的路徑，如同利劍般，悄無聲息地刺向古戰場的最深處，那片連光線都仿佛被吞噬的暗紅區域。
隨著距離的拉近，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籠罩了整個艦隊。並非來自能量威壓，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麵對更高層次掠食者的恐懼。就連星艦的引擎轟鳴聲，似乎都被那無形的力場削弱、吸收。
我屹立艦首，混沌領域在周身緩緩流轉，將那股試圖侵蝕心神的壓抑感隔絕在外。丹田內，混沌石盤的悸動愈發明顯，它似乎在渴望，渴望接近那所謂的“虛空侵蝕”之源。
葬星核心，沉眠的母巢……
你的“虛空侵蝕”，能否侵蝕我這……混沌的歸墟？
艦隊，義無反顧地駛入了那片象征著終極危險的暗紅領域。
真正的考驗，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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