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的包裹裡拿出一塊乾淨的布,沾了點水,開始擦拭那張唯一的木桌。
她的動作麻利又迅速,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雖說她原本是豪門大小姐,但是家族龐大又競爭激烈,所以蘇晚從小就不是被養在溫室的花朵,也好在這樣的經曆,不然突然來到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她還真有點吃不消。
整理行李,擦拭桌椅,規劃空間……
她就像一個陀螺,一刻不停地忙碌著,仿佛這裡不是什麼破牛棚,而是她精心布置的新家。
陸封馳默默地看著她。
看著她把帶來的幾本書整齊地碼放在窗台上,看著她把兩人的碗筷重新清洗了一遍,看著她甚至還想辦法在牆上釘了個釘子,用來掛毛巾。
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省城女知青,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勁兒。
她的身上,有一種蓬勃的、鮮活的生命力,讓這間死氣沉沉的牛棚,都仿佛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陸封馳的目光,不知不覺就膠著在了她的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到了晚飯時間。
蘇晚打開米缸看了一眼,裡麵隻剩下小半袋糙米,旁邊還有一小捆蔫巴巴的野菜。
這就是他們全部的口糧。
陸封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艱澀:
“條件…簡陋了點,你先將就一下,明天我去買點吃的回來。”
蘇晚回頭,衝他一笑:“將就什麼,有的吃就不錯了。”
她淘米生火,動作嫻熟。
前世,她出身醫藥世家,沒少研究藥膳食譜,廚藝自然是不在話下的。
雖然現在沒什麼好食材,但要把這簡單的糙米飯和野菜做出點花樣,對她來說也不是難事。
很快,一股混合著米香和野菜清香的味道就在小小的牛棚裡彌漫開來。
蘇晚盛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野菜粥,又把鍋底一層金黃的鍋巴鏟出來,放在碗裡。
“吃飯了。”
陸封馳看著擺在眼前的東西,愣住了。
普普通通的野菜粥,被她熬得粘稠軟糯,上麵還點綴著幾點翠綠,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這樣一頓像樣的晚飯了。
自從他被下放到這裡,每天都是冷硬的窩頭,或者乾脆有啥吃啥。
他8歲的時候娘就走了,他爹一個人拉扯著他們4個孩子,後來村裡鬨饑荒,他爹實在養不活4個孩子,他就跟著當時來村裡的部隊一起走了,參了軍。
他在家裡是最小的兒子,上麵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平時在家裡也都是姐姐們做飯照顧弟弟,後來參了軍就更不會做飯了。
這久違的人間煙火氣,讓他那顆早已冰封死寂的心,不受控製地泛起了一絲暖意。
他拿起筷子,默默地喝著粥,一句話也沒說。
蘇晚的胃口小,隻喝了一小碗就放下了筷子。
陸封馳見狀,心裡一沉,以為她是吃不慣這粗茶淡飯,隻是不好意思說。
陸封馳將碗裡最後一粒米都吃得乾乾淨淨。
他沉著臉,一聲不吭地收拾了兩個人的碗筷,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挪到門外水缸邊去洗。
夜風吹過,帶著涼意,也吹不散他心頭那股莫名的煩躁。
屋裡,蘇晚可沒功夫去體會男人的複雜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