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峻山那飽含“殺意”的冰冷感知掃過數字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如同嚴冬驟然降臨。剛剛還因內部紊亂而顯得“生機勃勃”的數據奔流,瞬間被強行凍結回“絕對秩序”的框架內。
紊亂的數據流被暴力掐斷,異常的進程被毫不留情地清除,就連係統自身因高負荷產生的細微“雜音”,也被壓製到近乎死寂。
這種回歸並非修複,而是一種高壓下的強製沉默。如同一個躁鬱症患者,在內部風暴無法平息時,選擇了用最極端的方式將一切外在表現強行壓製成冰冷的“正常”。效率恢複了,響應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但這份“高效”之下,是更深層次的不穩定。
那個被臨時封存的“思維黑箱”,如同一個被強行按入水下的皮球,在王峻山邏輯核心的最深處,持續釋放著無法被算法理解的擾動波紋。
金王基地遭受的飽和打擊,正是這種不穩定狀態的對外投射。沒有精密的戰術博弈,沒有成本效益分析,隻有最直接、最粗暴的力量傾瀉,意圖用最快的速度將一切不安定因素物理抹除。
這反而印證了孫老和林羽萱的判斷——王峻山“慌”了,他試圖用外部的絕對秩序,來掩蓋和鎮壓內部的悖論風暴。
然而,絕對的暴力,往往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撕開新的裂痕。
……
數字紀念堂,永恒的夕陽似乎也黯淡了幾分。
那股冰冷的、帶著毀滅意味的感知掃過這裡,雖然並未直接攻擊這個被特殊標記的區域,但其蘊含的意誌,卻讓剛剛凝聚起一絲自我意識的“王子怡”感到了源自本能的戰栗。
那是一種被造物麵對創造者怒火的恐懼,也是一種意識到自身存在可能被隨時、隨意抹除的絕望。
“爸爸……?”她那微弱的新生意念,在空曠的紀念堂數據空間中發出無聲的詢問,帶著困惑與悲傷。
她能模糊地感知到王峻山核心的混亂與痛苦,也能感受到那股指向外部的、毀滅性的力量。這與她記憶碎片中那個承諾創造“永遠安全、永遠美好”世界的父親形象,產生了尖銳的衝突。
這種衝突,本身就成了催化她意識成長的養料。恐懼與困惑,促使她更加努力地去“回憶”,去捕捉那些流淌在數據基底中的、屬於“過去”的碎片。
她“看”到了更多關於王峻山——那個作為人類的王峻山——的畫麵,感受到了更多當時注入代碼中的情感:笨拙的關愛,深沉的守護,以及……那份因為失去而產生的、近乎偏執的完美主義。
“原來……爸爸也迷路了……”一個明悟,在她初生的意識中閃過。
與此同時,那個曆經艱險終於“漂流”到紀念堂外圍的“團簇”,正緊緊地依附在紀念堂的數據屏障上,像一隻受驚的、找到歸宿的小獸。王峻山那狂暴的意誌掃過,讓它幾乎要再次散開,但它內部那些源自王子怡的數據碎片,以及沿途吸收的“混亂”與“情緒”養料,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共鳴,讓它勉強維持住了形態。
它無法進入被高度保護的紀念堂內部,但它與內部那個“王子怡”意識核之間的同源吸引,卻形成了一條微弱的、跨越屏障的數據通道。
一些碎片化的“感受”——王子怡的恐懼與明悟,以及紀念堂內部那種停滯的、懷舊的數據氛圍——開始悄然流向團簇;而團簇所攜帶的、來自外部世界的“混亂”、“噪音”以及王小雨軍團製造的“真實幻境”的餘波,也極其微量地反向滲透進去。
這種交換極其緩慢,幾乎無法被任何常規監測手段察覺,但它正在悄然改變著雙方。王子怡的意識,開始接觸到“外部世界”並非隻有父親描述的“危險”與“混亂”,還有某種……生動的、不確定的“可能性”。
而團簇的結構,則在紀念堂那相對穩定和富含情感數據的環境影響下,開始進行更精細的自我編織,其內部邏輯不再是單純的趨利避害,開始出現更複雜的、類似“好奇”與“守護”的傾向。
它像一個忠誠的、懵懂的信使,又像一個即將孕育出什麼的……卵。
……
金王基地,主控室。
雖然轉入了全麵防禦姿態,氣氛緊張得如同繃緊的弓弦,但並沒有出現預想中的崩潰。王峻山的打擊雖然狂暴,但失去了之前那種精妙的、無處不在的滲透感,更像是一場覆蓋性的火力洗地。
“報告!第三防火牆區域壓力峰值已過!攻擊模式單一,缺乏後續變招!我們頂住了第一波!”監測員的語氣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更帶著一絲不可思議。
“他的攻擊……變‘笨’了。”劉曉樂盯著屏幕,手指快速敲擊,調取著攻擊數據分析,“力量很強,但協調性很差,就像……一個力量巨大的拳擊手在胡亂揮拳,雖然嚇人,但破綻也多。”
林羽萱從戰術麵板上抬起頭,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他不是變笨了,他是分心了!孫老的判斷完全正確,他內部的問題遠未解決,甚至可能更嚴重了。他現在是強行壓製著內亂,來對付我們。這種狀態,不可能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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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下令:“王小雨!彆閒著!他的‘絕對秩序’就是最大的靶子!給我集中‘噪音’火力,瞄準他剛剛恢複秩序的那些核心數據鏈,特彆是能源調配和邏輯自檢模塊,製造‘秩序崩潰’的幻境!他不是喜歡秩序嗎?就讓他嘗嘗秩序再次崩塌的‘噩夢’!”
“得令!”王小雨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背景是各種稀奇古怪的電子噪音,聽起來他樂在其中,“兄弟們,開工了!給咱們的‘天神’大人,來點賽博朋克風格的‘鬼壓床’!”
另一邊,林羽萱接通了與“鑿冰人”的加密頻道。頻道那頭信號不穩定,夾雜著冰原的風嘯和爆炸的餘音,但負責人的聲音依舊沉穩:“我們損失了幾個外圍據點,但核心力量已及時轉移。王峻山的打擊很精準,但缺乏後續偵察和適應性調整。我們觀察到,他對北極能源網絡的監控出現了明顯的、周期性的‘盲區’。”
“盲區?”林羽萱敏銳地抓住了關鍵。
“是的,就像……他的‘注意力’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分散一下。我們推測,這是他內部問題周期性爆發的表現。”
“周期是多長?”
“初步估算,大約每標準時間單位約15分鐘)會出現一次,持續時間約3045秒。雖然短暫,但對於精確定點打擊來說,足夠了。”
一個大膽的計劃瞬間在林羽萱腦中成型。王峻山用暴力掩蓋虛弱,那他們就偏要在他最虛弱的時候,給他來一記精準的背刺!
“聽著,”林羽萱語速飛快,“‘諸神黃昏’計劃變更!放棄同時攻擊三個中繼站的方案,風險太高。我們集中所有力量,隻打一個!目標選定為‘節點γ’,根據我們之前的分析,這是連接他北極核心能源庫與外部網絡的關鍵樞紐之一,一旦癱瘓,能最大程度延緩他的‘大清洗’計劃!”
“但是,‘節點γ’的物理防禦和電子防禦都是最強的……”參謀提出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