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帥!這李文淵來曆不明,行事詭譎,其心叵測啊!”
“他帶來的那些囚徒,本就形跡可疑,現在又對咱們的精銳下手……”
“末將請令,拿下李文淵,問個明白!”
帳內群情激憤,將領們的困惑與憤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帳篷頂掀開。他們不理解,一向英明神武的大帥,為何會對這個空降的巡閱使如此容忍,甚至放縱他如此折辱自己的老部下。
霍雲半靠在榻上,臉色依舊蒼白,閉著眼睛,仿佛在養神,又仿佛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和內心的掙紮。他放在錦被外的右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帳內的吵嚷聲讓他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曾經銳利如鷹隼的眸子,此刻布滿了血絲,卻依舊深不見底。他沒有看情緒激動的部下們,目光似乎穿透了帳篷,落在了遠處那喧囂與死寂並存的校場上。
“妖法……邪術……”霍雲低聲重複著這兩個詞,聲音沙啞而疲憊,“你們親眼見他畫符念咒了?還是看到他驅使鬼神了?”
“這……”馮坤一窒,“雖未親眼所見,但王胡子他們……”
“他們隻是連最基本的隊列都走不好,對嗎?”霍雲打斷了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將領們麵麵相覷,無法反駁。事實的確如此,李文淵沒有施展任何他們認知中的“法術”,隻是下達最簡單的口令,然後他們的精銳就自己亂成了一鍋粥。
“是……是這樣,可是大帥,這比明刀明槍更可怕啊!”馮坤急道,“兄弟們不怕死,怕的是這種死法!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製,這仗還怎麼打?”
霍雲沉默了。他何嘗不知道部下們的恐懼和憤怒?他心中的困惑和疑慮,絲毫不比他們少。那日校場“切磋”,四十老兵集體失控的詭異場景,至今仍在他腦海中盤旋。他也曾暗中詢問過幾個參與其中的老兵,得到的回答大同小異——並非失去意識,而是清醒地感受到身體不聽使喚,那種感覺,足以讓任何意誌堅定的人產生自我懷疑和恐懼。
李文淵,他到底想乾什麼?他擁有的,又到底是什麼力量?
難道真如他所言,隻是“獨特的練兵之法”?
霍雲不信。但他更知道,在這個內憂外患、朝不保夕的絕境裡,任何一點非常規的力量,都可能成為救命稻草,也可能是催命毒藥。皇帝將李文淵派來,絕非無的放矢。此人或許危險,但眼下,營地的困境,朝廷的算計,北蠻的威脅……他需要破局的力量,哪怕這力量帶著詭異和不可控。
“傳令下去。”霍雲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讓帳內瞬間安靜下來,“各部謹守崗位,加緊備戰,不得懈怠。至於李巡閱使如何操練王胡子所部……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乾涉,違令者,軍法處置!”
“大帥!”眾將驚呼,難以置信。
霍雲猛地咳嗽了幾聲,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他目光掃過眾將,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執行軍令!都出去!”
將領們看著霍雲堅決而疲憊的神情,滿腹的話語堵在喉嚨口,最終隻能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躬身退出了帥帳。帳外,陽光刺眼,但他們心頭卻仿佛壓著千斤巨石。
馮坤走在最後,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帳簾,拳頭緊緊攥起,指甲幾乎嵌進肉裡。他理解大帥的難處,但他無法接受用這種方式消耗老兄弟們的士氣和尊嚴。
“李文淵……”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光,“你若真包藏禍心,我馮坤拚著這條命不要,也必殺你!”
校場上的“操練”還在繼續。
王胡子和他手下的兵,已經從最初的憤怒咆哮,變成了麻木的沉默。他們像提線木偶一樣,重複著錯誤百出的動作,汗水混合著屈辱的淚水從臉頰滑落,卻無人再出聲抗議。因為他們發現,越是反抗,那股扭曲的力量似乎就越是強大,帶來的身心折磨就越是劇烈。
李文淵依舊平靜地看著,偶爾會出聲糾正——雖然糾正的效果微乎其微。他知道,摧毀舊有驕傲的過程是痛苦的,但這是將這支桀驁不馴的力量納入掌控的必要代價。恐懼,是比認同更高效的黏合劑,尤其是在這生死一線的戰場上。
他需要他們怕他,怕到不敢違抗他的任何命令,哪怕那命令看起來再荒謬。
夕陽的餘暉將校場染成一片血色,也映照著一張張寫滿了困惑、憤怒與恐懼的臉龐。霍雲部下的不滿在沉默中發酵,如同一座壓抑的火山。而李文淵,則站在火山口,冷靜地添著最後一把柴。
落鷹澗的夜晚,注定無人能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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