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淵回到縣衙不到一個時辰,周通判派來的衙役就到了,語氣倨傲地傳達命令:州府巡查禦史崔大人已至,即刻傳喚前縣令李文淵至通判衙門問話!
該來的終究來了。
李文淵神色平靜,吩咐趙虎和孫小乙看好家,獨自一人跟著衙役前往通判衙門。
通判衙門內,氣氛肅殺。
大堂之上,端坐著一位麵容清臒、目光銳利、身著青色禦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是巡查禦史崔琰。他身旁坐著誌得意滿、嘴角含笑的周通判。下首還站著臉色陰沉、眼神怨毒的錢不多。兩旁衙役手持水火棍,殺氣騰騰。
“堂下何人?”崔禦史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在下李文淵,青雲縣前縣令。”李文淵不卑不亢地行禮。
“李文淵!”周通判猛地一拍驚堂木,搶先發難,聲色俱厲,“你可知罪?!”
“不知周大人所指何罪?”李文淵抬眼看向他,目光平靜。
“哼!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周通判冷笑一聲,拿起案幾上的一疊文書,“本官與崔大人已查明,你自罷官以來,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其一,妖言惑眾,以‘瘟神’自居,裝神弄鬼,愚弄鄉民!其二,私設作坊,煉製不明惡臭之物,汙染環境,疑似蓄養妖物!其三,偷漏稅賦,私下擺攤營利,從未向官府申報納稅!其四,毆傷官差,抗拒執法!其五,蠱惑民心,聚眾鬨事!其六…”
周通判一口氣羅列了七八條罪狀,條條都指向李文淵的“不靠譜”行為和對抗官府的舉動,雖然大多牽強附會,但結合他之前的種種行徑,聽起來似乎也像那麼回事。
錢不多在一旁幫腔,痛心疾首狀:“崔大人明鑒!此子心術不正,手段詭異,留在青雲縣實乃一大禍害!若不嚴懲,恐釀成大亂啊!”
崔禦史麵無表情地聽著,目光如炬,審視著李文淵。他新官上任,急需立威,處理一個已被罷官、名聲不佳的前縣令,看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
“李文淵,周通判所列罪狀,你可認?”崔禦史緩緩開口。
李文淵深吸一口氣,知道關鍵時刻到了。他抬起頭,臉上非但沒有懼色,反而露出了一絲悲憤和決然。
“崔大人!周通判所列罪狀,純屬子虛烏有,惡意構陷!”李文淵聲音朗朗,清晰地傳遍整個大堂,“李某所作所為,雖有特立獨行之處,卻無一不是為了自保,為了在這貪官汙吏與地方豪強勾結、一手遮天的青雲縣,尋一條活路!”
“放肆!”周通判臉色一變,厲聲喝道,“你敢汙蔑朝廷命官?!”
“汙蔑?”李文淵猛地轉頭,目光如刀般射向周通判和錢不多,“究竟是李某汙蔑,還是你周通判與錢不多做賊心虛,想要殺人滅口?!”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錢不多被他看得心裡發毛,色厲內荏地喊道。
崔禦史眉頭微蹙:“李文淵,你有何證據,敢如此指控?”
“證據?”李文淵冷笑一聲,“證據自然有!而且就在這青雲縣內!就在他錢不多的秘密倉庫裡,就在他周通判的貪墨賬本上!”
他此言一出,周通判和錢不多臉色驟變!
“信口雌黃!”周通判強自鎮定,“崔大人,休要聽此狂徒胡言亂語!他這是狗急跳牆,胡亂攀咬!”
“是不是胡言亂語,一查便知!”李文淵步步緊逼,“崔大人!您可知,為何周通判與錢不多要如此急切地置我於死地?正是因為我無意中發現了他們驚天貪腐的秘密!”
他不再猶豫,將之前掌握的部分信息,當堂拋了出來:“他們勾結在一起,貪墨漕運款項!強占礦山股份!甚至…連朝廷下撥用於加固河堤、關乎下遊數萬百姓身家性命的五千兩白銀,他們也敢層層克扣,中飽私囊!實際用於河工者,十不足一!如此喪儘天良之行徑,與謀財害命何異?!”
“你…你血口噴人!”錢不多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李文淵,卻因為極度震驚和恐懼,一時說不出更多反駁的話。
周通判也是又驚又怒,他沒想到李文淵竟然真的知道這麼多內情!他猛地站起身:“崔大人!此子滿口瘋話,意圖攪亂視聽!請大人立刻將其拿下,嚴加拷問,必能查出其背後指使之人!”
崔禦史此刻臉色已經變得極其嚴肅。他身為巡查禦史,對地方吏治腐敗尤為敏感。李文淵指控的事情太過嚴重,涉及河工款項,這是動搖國本的大事,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李文淵,你指控之事,關係重大。你所說證據,現在何處?”崔禦史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