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秀揪著抱枕的流蘇,聲音悶在絨毛裡。
“我能感覺到他的真誠。”
“他的心是什麼樣,我很清楚,他認定的事,那種固執勁兒像石頭,砸都砸不碎。”
白雪坐在床沿,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她看著好友微紅的眼眶,心裡也像塞了團濕棉花,沉甸甸堵著。
她知道秀秀需要的不是建議,隻是一個能盛放她委屈的樹洞。
一滴溫熱的液體無聲地砸在孫秀秀手背上,裂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她沒去擦,聲音帶著細微的哽咽,卻執拗地繼續。
“可一到關鍵時候……就退回去了。”
“你說,為什麼?”
她抬眼看向白雪,淚光裡全是迷茫和不解。
她想起白雪之前的分析,語氣更添了幾分無力。
“你之前說,他可能顧忌著李易鵬……是,我懂。”
“可小豪這種退縮……”
她頓住了,後麵的話在舌尖滾了滾,終究沒吐出來,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那歎息裡裹著太多沒說出口的失望和尷尬。
“你是覺得,”白雪小心翼翼地接話,像怕碰碎了什麼,“喜歡一個人,就該是坦坦蕩蕩、大大方方的,對不對?”
“該前進時絕不該後退。”
孫秀秀用力點頭,鼻音濃重。
“對!就是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最折磨人!”
“我主動一點,靠近一點,氣氛正好呢……他唰地一下,退得比誰都快!”
“好幾次,我站在那兒,像個自作多情的傻子,空氣都跟著尷尬。”
那種被無形屏障推開的難堪,讓她心口發緊。
房間裡安靜下來,隻有孫秀秀壓抑的抽氣聲。
白雪沉默著,目光投向窗外漸沉的暮色,染著雪光的灰藍映在她眼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開口,聲音輕緩卻帶著分量。
“秀秀,你有沒有想過,他本來就是那樣一個人?”
“像一潭很深的水,表麵看著波瀾不驚,底下有暗流,但絕不洶湧澎湃。”
“讓他這種性子改變,主動去靠近、去表達熱烈,已經像是在逼他逆著性子遊泳了。”
她頓了頓,語氣認真。
“他能做到現在這樣,笨拙地努力,猶豫著靠近,再因為本能或者顧慮猛地彈開……真的,很不容易了。”
孫秀秀的抽泣聲停了。
她怔怔地聽著,腦海裡不由自主地閃過那些畫麵。
溜冰場上他手臂圈住她腰側時的緊繃。
雪花紛飛中他悄悄替她拂開肩頭落雪的指尖。
還有……
他笨拙地講起童年時,那雙比雪山湖泊還清澈的眼睛裡閃過的微光。
是啊,他終究是那個李易豪。
他的表達像蝸牛,緩慢而謹慎,每一次觸碰都帶著試探和不確定。
他不懂什麼叫“熱切”,他的“主動”已經是極限。
孫秀秀緊繃的肩膀慢慢鬆垮下來,點了點頭。
嘴角牽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弧度,苦澀裡混了點釋然。
“其實……”
她忽然壓低聲音,帶著點小女生的羞澀,像分享一個秘密。
“我昨晚偷偷聽見他跟導演組聊天……他說他真正想要的禮物,是一封手寫的信。”
白雪眼睛一亮:“手寫信?這很李易豪啊!內斂又走心!你打算寫?”
“嗯。”
孫秀秀臉上終於漾開一點真實的笑意,那點陰霾被暫時驅散。
“我……寫了好幾張紙,寫寫撕撕的。”
“那你想什麼時候給他?”白雪追問。
孫秀秀猶豫了一下:“本來……想今天就找機會塞給他。”
“不行!”
白雪立刻否決,斬釘截鐵。
“千萬彆!這麼好的‘武器’,得用在刀刃上!留到最後一天,收官的時候再給。”
她湊近一點,聲音裡帶著一種篤定的蠱惑。
“你想想,所有喧囂都落幕了,旅程走到終點,大家帶著離愁彆緒……”
“這個時候,你,安靜地走到他麵前,遞上那封承載了你所有心意的、還帶著墨香的信——”
白雪故意拖長了調子,畫麵感十足。
“他拆開,一字一句地看……”
“那份感動,絕對比現在給,衝擊力強一百倍!”
“要是我,我肯定當場淚崩!”
孫秀秀原本還帶著淚痕的眼睛,此刻越發的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