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克港口的血腥與火光,仿佛還殘留在視網膜上,鼻腔裡似乎還能聞到那濃得化不開的鐵鏽與焦糊混合的氣味。
但墨辰已經踏上了南疆的土地。
時空的轉換帶著一種撕裂感。
從西方大都會的冰冷叢林,到祖國西南邊陲的濕熱雨林,仿佛隻是瞬息之間。
可心口那處被艾莉森的死亡灼出的空洞,卻並未因環境的改變而有絲毫愈合,反而在異國他鄉的喧囂沉寂後,變得更加清晰、冰冷,隱隱作痛。
他沒有回臨江,也沒有去見任何一位紅顏知己。
那股焚心的怒火在紐克的殺戮中宣泄了一部分,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深沉的疲憊和孤寂。
他需要距離,需要另一種形式的刺激來填補那份空洞,或者說,需要用新的戰鬥來麻痹那份刻骨的疼痛。
南疆邊境,自古以來便是多事之地。
山高林密,河溪縱橫,國境線在崇山峻嶺間蜿蜒,許多地方甚至沒有明確的物理界限,隻有一代代邊防戰士用腳步丈量出的忠誠與責任。
這裡的空氣粘稠而濕熱,混雜著植物腐敗和泥土的濃鬱氣息,與紐克那種工業化的乾燥截然不同。
墨辰穿著一身不起眼的叢林作戰服,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行在濃密的藤蔓與參天古木之間。
他的氣息完美地融入了這片原始而危險的環境,甚至連最警惕的林鳥都未曾被驚動。
黃金境初期的體魄,讓他無視了林間肆虐的蚊蟲和潛藏的毒物;天級中期的神識如同無形的雷達,掃過方圓數裡的區域,將一切動靜儘收心底。
邊防巡邏隊沉穩而警惕的腳步、遠處村寨升起的嫋嫋炊煙、以及,那些隱藏在合法邊境貿易和友好往來幌子下,不斷滲透過來的、帶著惡意與貪婪的氣息。
根據軍方提供的有限情報和“璃”自行截獲分析的信息,近期南越、南三帝國的某些勢力異常活躍。
他們或偽裝成邊民,或雇傭亡命之徒,頻繁越境,盜竊稀土資源、盜伐珍稀木材,甚至膽大包天地襲擊落單的邊防戰士和靠近邊境的我方村寨,氣焰十分囂張。
對方隊伍中,明顯混有修煉了邪異功法的古武者和手段詭譎的降頭師,普通戰士應對起來極為吃力,已出現數次傷亡。
墨辰的目的地,是位於一片熱帶雨林深處、代號“猛卡”的邊防前哨站。這裡最近承受的壓力最大。
當他如同落葉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哨站外圍的觀察點時,正值黃昏。
夕陽的餘暉透過層疊的樹葉,在林間投下斑駁的光柱,卻無法完全驅散那彌漫在空氣中的緊張氣氛。
哨站不大,由幾間簡陋的吊腳樓和加固的防禦工事組成。幾名皮膚黝黑、嘴唇乾裂的年輕戰士正緊握著鋼槍,警惕地注視著境外密林的動靜。
他們的眼神堅毅,但眉宇間難掩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空氣中,除了濕熱,似乎還隱約飄蕩著一股極淡的、若有若無的草藥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墨辰沒有直接現身,他的神識掃過哨站,瞬間掌握了情況。
哨站裡至少有五名傷員,傷勢奇特,有的昏迷不醒印堂發黑,有的傷口潰爛流膿卻無絲毫疼痛感,顯然是中了邪術或降頭。
一名隨軍醫官正焦急地嘗試各種方法,卻收效甚微。
帶隊的中尉隊長,一條胳膊用繃帶吊著,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正對著一個加密通訊器低聲彙報,語氣沉重:“……重複,對方至少有兩人實力遠超預估,疑似地級巔峰,手段詭異,我們有三名戰士中了降頭,情況危急!請求特殊支援……什麼?還需要時間?……”
中尉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眼角的餘光猛地瞥見,就在哨站警戒線內,無聲無息地多出了一個人!
所有戰士瞬間緊張起來,槍口齊刷刷地指向那不速之客!
“誰?”中尉厲聲喝道,強忍著傷勢,另一隻手已摸向了腰間的佩槍。
墨辰緩緩抬起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
他的指尖夾著一枚小小的、造型特殊的金屬徽章。
這是西南軍區高層給予他的信物,擁有最高級彆的權限。
中尉看清那徽章,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警惕迅速轉化為驚愕,隨即是難以置信的狂喜!
他顯然接到過相關通知,隻是沒想到傳說中的“支援”會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出現。
“您……您是……”中尉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連忙示意戰士們放下槍。
“情況我已知曉。”墨辰打斷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的目光掃過那幾名傷員,“先救人。”
他徑直走向傷員所在的吊腳樓。
醫官驚訝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剛想阻攔,卻被中尉用眼神製止。
墨辰蹲下身,手指搭在一名昏迷戰士的手腕上。
混沌真元探入,瞬間便感知到一股陰冷、粘稠、充滿怨念的能量盤踞在其心脈和識海,正在不斷吞噬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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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屍降,混合了蝕心蠱。”墨辰淡淡開口,語氣精準得像手術刀,“煉製手法粗糙,但毒性猛烈。”
醫官和中尉麵麵相覷,他們隻知道戰士昏迷不醒,卻根本無法判斷得如此清晰!
隻見墨辰掌心泛起淡淡的混沌色光芒,輕輕按在那戰士的額頭。
至剛至陽、蘊含創生與毀滅本源的混沌真元,正是這些陰邪能量的絕對克星!
滋滋。
仿佛冷水滴入熱油鍋,一陣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響從戰士體內傳出。
一縷縷極淡的黑煙從他七竅中飄散出來,發出無聲的尖嘯,隨即在混沌光芒中消散殆儘。
戰士臉上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去,呼吸變得平穩悠長,眼皮顫動了幾下,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小李醒了!”周圍的戰士發出壓抑的驚呼,看向墨辰的眼神瞬間充滿了震撼和敬畏。
墨辰如法炮製,很快將另外幾名傷員體內的降頭和蠱毒儘數拔除。
整個過程輕描淡寫,卻堪稱神跡!
中尉激動得無以複加,緊緊握住墨辰的手:“首長!太感謝您了!您可算是救了他們的命啊!”
“分內之事。”墨辰抽回手,目光投向境外暮色漸濃的密林,“說說對方的情況,尤其是那兩名地級巔峰。”
中尉深吸一口氣,強壓激動,快速彙報:“他們大概有十幾人,經常從三點鐘方向的‘野狼穀’一帶越境。領頭的有兩個,一個是用彎刀的南越古武者,身法詭異,刀法狠辣,帶毒;另一個像是南三帝國來的降頭師,穿著黑袍,手段非常邪門,能操控毒蟲,還能讓人莫名其妙地失去力氣或者發狂。我們……我們有好幾個兄弟折在他們手裡。”
中尉說到最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中充滿了血絲和恨意。
墨辰靜靜地聽著,眼神越發冰冷。
紐克的殺戮並未完全澆滅他心中的暴戾,此刻,新的獵物出現了。
“今夜,他們還會來。”
墨辰的神識已經捕捉到了十幾道強弱的氣息正從野狼穀方向悄然滲透而來,其中兩道氣息格外陰冷與晦澀。“你們守好哨站,無需出動。”
“首長,您一個人太危險了!他們人多勢眾……”中尉急忙道。
墨辰沒有回答,隻是轉身,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消失在濃密的叢林夜色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中尉和戰士們看著空無一人的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隻有林間的風聲嗚咽,仿佛預示著今夜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