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城深處,專屬於墨辰的修煉密室內,空氣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這裡並非尋常的石室,而是青幽依托熔核魔獄的一處地火靈脈分支,結合魔界特有的“暗魔石”與“鎮魂玉”精心構築而成。
四壁光滑如鏡,銘刻著無數繁複而古老的魔紋,這些紋路並非裝飾,而是彙聚、疏導、壓製狂暴魔氣的關鍵陣法。
穹頂並非實體,而是一片流轉的暗紅色能量光幕,模擬著魔界永恒昏沉的天空,偶爾有絲絲縷縷精純的地火精華與魔氣如同受到牽引般垂落,沒入盤坐於密室中央那道身影的體內。
墨辰雙目緊閉,周身籠罩在一層灰蒙蒙的混沌光暈之中。
暗夜魔龍甲已收起,隻著一身簡單的玄色勁裝,更凸顯出他挺拔如鬆的身姿。
然而,此刻他體內卻遠非表麵這般平靜。
天尊中期的修為壁壘,如同橫亙在江河前方的萬仞絕壁,堅實無比。
連日來的征戰廝殺、運籌帷幄,雖極大地錘煉了他的意誌與實戰能力,卻也使得力量在高速增長中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絲駁雜與躁動。
尤其是他身負的兩儀玄脈,在這魔氣充盈卻屬性極端偏斜的環境下,陰陽二氣的平衡變得愈發微妙。
陽脈因吸收煉化大量精純魔氣屬陰中之陽,或可理解為極端屬性的能量)而熾盛奔騰,如同地底奔湧的熔岩;
陰脈則因魔界缺乏與之調和的中正平和之靈氣尤其是純陰之氣)而略顯滯澀晦暗。
兩者雖在《混沌創世訣》的強力統禦下未曾失控,但那隱隱傳來的脹痛與不時竄動的、仿佛電流般的能量衝突,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瓶頸已至,若不能及時疏導調和,非但突破無望,甚至有根基受損之虞。
他眉頭微蹙,神識內視,可見丹田氣海之內,那融合了多塊碎片的混沌靈源緩緩旋轉,散發出包容萬象的氣息,努力調和著兩儀玄脈的衝突。
八塊靈源碎片金、木、水、火、土、風、冰、光)光芒閃爍,提供著源源不斷的精純能量,卻也因其屬性各異,在未能徹底圓融貫通前,反而加劇了體內能量的微妙失衡。
“魔界環境,果然對非純血魔族影響巨大。”墨辰心中暗忖,“兩儀玄脈需陰陽調和,方能生生不息。此地魔氣雖盛,卻陽亢陰衰,長此以往,非良策。”
他並非沒有嘗試以自身雄厚的混沌之力強行衝關,但那層壁壘異常堅韌,數次衝擊,除了引得氣血翻騰、經脈隱隱作痛外,收效甚微。
強行突破,風險太大。
唯一的,也是最契合他目前狀況的途徑,便是借助外來的、精純的陰屬性本源之力,引動自身元陽,達成陰陽交彙,水火既濟,從而一舉衝開桎梏。
而最佳的人選,無疑是身具純陰之體,且與他心意相通、共同曆經生死的顏紅葉。
就在他心念轉動間,懷中那枚得自沐芊雪、後又經他以混沌之氣重新祭煉過的翎毛,傳來了微弱而清晰的溫熱感。
一道包含著堅定與一絲不易察覺羞怯的意念,跨越了無儘虛空,透過那已然被紫陌與靂聯手穩固的跨界通道,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上。
她,來了。
墨辰緩緩睜開雙眼,混沌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他指尖輕點,一道混沌之氣射出,沒入密室一角的某個魔紋節點。
頓時,牆壁上無聲無息地滑開一道門戶,門外幽暗的廊道中,一股帶著玄靈界清靈氣息、卻又隱含兵戈殺伐之意的熟悉氣息,悄然彌漫開來。
一道赤紅色的身影,如同暗夜中驟然亮起的火焰,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
正是顏紅葉。
她依舊是一身標誌性的赤紅勁裝,將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儘致,隻是原本冷豔白皙的麵龐上,帶著一絲遠道而來的風塵與難以掩飾的疲憊,然而那雙如同寒星般的眸子,在觸及盤坐於混沌光暈中的墨辰時,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光彩,內裡蘊含著擔憂、思念,以及一絲決絕的堅定。
“你……”顏紅葉紅唇微啟,聲音帶著一絲穿越界域通道後的沙啞,卻依舊清冷動聽。
她目光掃過密室內部那壓抑而強大的能量場,感受到墨辰體內那隱隱躁動、似乎隨時可能噴薄而出的磅礴氣息,冰雪聰明的她立刻明白了墨辰此刻的狀態。
墨辰微微頷首,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道:“我需借你純陰本源,調和玄脈,衝擊瓶頸。”
他的話語直接而坦誠,沒有絲毫旖旎之意,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但正是這種坦誠,反而讓顏紅葉心中最後一絲羞赧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全然信任的沉重責任感。
她深知墨辰身負的血海深仇與拯救母親的重任,更明白他此刻修為的重要性。
任何一點差池,都可能導致萬劫不複的後果。
“好。”顏紅葉沒有任何猶豫,邁步走入密室。
沉重的石門在她身後無聲閉合,將內外徹底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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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墨辰對麵,盤膝坐下。
兩人相距不過三尺,彼此的氣息都能清晰感應。
近距離下,墨辰更能感受到顏紅葉體內那精純而內斂的純陰之氣,如同深埋地底的萬年寒玉,對他那躁動的陽脈有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而顏紅葉也清晰地感知到墨辰體內那如同洪荒猛獸般奔騰不休的混沌元陽,那股至陽至剛、仿佛能熔煉萬物的力量,讓她心神微顫,卻又莫名地感到一絲安心。
“收斂心神,引導你的純陰之力,隨我神識而行。”墨辰沉聲道,同時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顏紅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雜念,同樣伸出左手,與墨辰的右手掌心相貼。
雙掌接觸的刹那,兩人身軀皆是不易察覺地微微一震。
墨辰的掌心溫熱而乾燥,蘊含著磅礴的生命力與毀滅力;顏紅葉的掌心則微涼如玉,帶著沁人心脾的寧靜與深邃。
無需更多言語,墨辰強大的神識已然如同最輕柔的絲線,探入顏紅葉的經脈,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她體內那精純的純陰本源之力。
顏紅葉完全放開身心,任由墨辰的神識主導,將自己最本源的力量,毫無保留地交付出去。
起初,過程極為緩慢而謹慎。
墨辰的混沌元陽霸道無匹,而顏紅葉的純陰之力則清冷孤高,兩種屬性極端的力量驟然接觸,若非有墨辰那遠超同階的強大神識精確掌控,以及《混沌創世訣》的包容特性作為緩衝,極易引發劇烈的能量衝突。
絲絲縷縷的純陰之氣,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流,沿著兩人相貼的掌心,緩緩渡入墨辰體內。
這股清涼而精純的力量一進入墨辰那如同熔爐般的經脈,立刻引來了陽脈能量的本能排斥與躁動。
墨辰悶哼一聲,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但他神識穩如磐石,強行壓製住陽脈的躁動,以混沌之力為媒介,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這縷純陰之氣,如同引導著桀驁不馴的野馬,緩緩流向兩儀玄脈中那略顯晦澀的陰脈。
這是一個極其精細且危險的過程,要求施術者對自身力量擁有絕對的掌控力。
稍有差池,不僅墨辰會遭受重創,顏紅葉的純陰本源亦會受損。
時間在寂靜中緩緩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