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袍破損不堪，被鮮血浸透，臉色蒼白如紙，嘴角不斷有新的鮮血溢出，顯然內腑受到了極大的震蕩和損傷。
他周身的氣息萎靡到了極點，仿佛風中殘燭，但那雙混沌演化的眼眸，卻依舊明亮，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凝視著前方。
在他的前方，白羽的身影已經變得極其虛幻、透明。
那身榮耀的銀白神鎧早已破碎殆儘，化為點點熒光。
他手中握著那斷成兩截的「滌罪」神槍，槍身的光芒已徹底熄滅，如同凡鐵。
他挺拔的身軀不再完整，雙腿以下已經徹底消散，上半身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光點。
他臉上燃燒的神焰已經熄滅，露出了那張依舊冷峻、卻帶著一絲釋然與無儘疲憊的麵容。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動了一下頭顱，望向了極遠處那片巍峨、神聖、他守護了無數歲月的——神都。
目光，穿透了空間，充滿了無比複雜的情緒。
有深深的眷戀，有如釋重負的解脫，有未能儘責的遺憾，有對麾下將士的愧疚，或許……還有一絲對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難以言喻的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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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仿佛望穿了他作為神將的一生。
最終，他的目光收回，落在了前方雖然重傷卻依舊站立的墨辰身上。
沒有仇恨，沒有憤怒，隻有一種屬於戰士的、對強大對手的認可，以及……一絲托付般的意味？
或許隻是錯覺。
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
隨即，在那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他剩餘的身軀徹底化為了無數純淨的光點，如同夏夜紛飛的螢火，向上飄升，然後……無聲無息地，徹底湮滅在了這片他最終戰死的天空之中。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神界第一神將，白羽，隕落。
戰場之上，一片死寂。
風，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唯有那洞開的、殘破的審判之門，以及門內外堆積如山的屍體和流淌成河的鮮血，訴說著剛才戰爭的慘烈。
良久。
“將軍！”
殘存的神族將士中，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呼！
無數神兵天將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信仰與精神支柱的崩塌，讓他們陷入了巨大的悲痛與茫然之中。
聯軍這邊，則是一片沉默。
即便是與神族有著血海深仇的魔族戰士，看著那位燃燒自己、戰至最後一刻的對手如此落幕，心中也難免升起一股敬意。
那是一個真正的戰士應有的結局。
墨辰緩緩收回了拳頭，身體不受控製地晃動了一下，差點栽倒，被他強行穩住。
他看著白羽消散的地方，那裡空無一物，隻有空氣中殘留的、正在快速散去的光明氣息。
他沉默了片刻，抬手，輕輕擦去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在寂靜的戰場上回蕩：
“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沒有勝利者的炫耀，沒有對敗者的嘲諷。
隻有一句最簡單，卻也最沉重的評價。
這句話，為白羽的隕落，畫上了一個充滿尊嚴的句號。
他轉過身，不再去看那片空蕩的天空，目光掃過戰場，掃過那些悲慟的神族將士，掃過那些沉默的聯軍戰士，最後望向了洞開的門後，那片浩瀚的神域核心。
他知道，白羽的死，並非終結，而是打開了通往最終戰場——神都的，最後一道閘門。
風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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